第56章 强人所难
当迟素素挤进人群中时，老妖怪的眼眸明显一亮。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还夹杂着很多干涸的血迹，此刻已是冬天，天已经很冷了。
他被人打进雪地里，冻得浑身发抖，口中呜咽，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撑着身子起身去拉她的衣角，哆嗦着给她一个笑，“阿素，冷。”
老妖怪笑的时候真的很傻，但是那双眼睛总是那么明亮，透着别人所没有灵性和温柔。
他很少哭，在人间流浪了这么久，被人欺负了，也只是拍拍衣袖给人道歉，然后傻笑着跑回去找迟素素。
可这回他的笑有些勉强，可见真的是冷极了。
迟素素披着厚厚的红色斗篷，被他拉住衣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眸色深沉地盯着他，看不出悲喜。
老妖怪见她这么严肃，以为是自己做错了，当下就收敛了笑意。
见她没有说话，老妖怪像个孩子一样，又摇了摇她的衣袖，语气愈发委屈了，“阿素，冷，真的……好冷。”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迟素素唇瓣轻轻动了动，狠狠地抿了一下，忽然伸手一扬，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去，猛地将跪坐起来的老妖怪掀翻在雪地里，“知错了么？”
一声厉喝响彻长空，雪花纷纷扬扬，呼啸的寒风也挡不住这样尖锐的斥责。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让围观众人惊呆了，此刻玉倾城也忍不住同情起老妖怪来了。
除了众人，更是把老妖怪整个打蒙了，他倒在雪地里，久久未动，而迟素素还在怒声追问：“为什么伤人？为什么偷盗？！”
身子一颤，老妖怪才把脑袋从雪地里拔出来，他甩了甩头上的雪，然后拉住迟素素的衣服，神情慌乱：“没有，没有伤，没有偷，不是……不是我。”
再傻的人也知道本能地去辩解，而迟素素却完全听不进去，抢过胡府家奴手里的马鞭就往他身上抽去，打得他不住躲闪，瞬间红了眼眶。
“别打，别打，阿素，我疼。”
“我没偷，没伤人，别打……求你。”
“不是我……真的……”
凄厉的求饶声和辩解声回荡在风雪中，打了好一会儿，不知何时走出，看够了的古管事才咳嗽两声，睨着老妖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金银已经找到了，原来是被贼偷去了，小少爷也不是这家伙伤的，迟姑娘，不好意思，你不会介意吧？”
血淋淋的马鞭坠入雪地里，迟素素喘着气，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腰身对着管家行了一礼，“古管事哪里的话，找到就好，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她说着，踢了下地上伤痕累累的老妖怪，“起来，跟我走。”
她转头一张平和的面容，“古管事，我先走了，麻烦了，以后我会看好这奴隶的。”
“迟姑娘慢走。”古管事客气了一声，嫌弃地让开了道路。
风雪呼啸，今日的雪大极了，离去时，老妖怪被迟素素用绳索绑住双手牵着，歪歪扭扭地跟在她后面，嘴里还翻来覆去地念叨：“没偷，没偷，别打，别打……”
但从头到尾没有人回应他，迟素素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头也不回。
他们的脚印一深一浅地踩在雪地里，只留下身后一路血迹，触目惊心地蜿蜒在白茫茫的大道上。
所有人的目光，终于在此时，多久一丝怜悯。
老妖怪被打了，他觉得很委屈，可看到迟素素对他那样失望的目光，他同时心里也难受。
他站在她房门口很久，一遍一遍地请求她不要再生气了，一直到半夜，迟素素冷漠的声音才从屋里传来。
“妖怪叔叔，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
这话倒让老妖怪觉得自己是个三岁小孩，或许他真的是，因为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他的阿素，谁都不重要。
哪怕她不喜欢他，哪怕她打了他，对他失望至极。
老妖怪守了很久，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迟素素打开房门，才发现他坐在门槛边上，倚靠着房门睡着了。
迟素素垂下眸，然后踢了他一脚。
老妖怪被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的人后，他站起身激动道：“阿，阿素，我……对不起。”
迟素素望着他，她异常平静，然后开口道：“今天开始，你必须在家里等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出门。”
“好。”
“以后，你只能听我的，谁的话也不许听，也不要信。”
“好。”
“还疼么？”迟素素摸了摸他身上的伤口。
老妖怪看过去，然后甩了甩手臂，“不疼，真的不疼。”
迟素素皱眉，她昨天亲自抽的他，她还不清楚么。可要不这么做，那他就会被送到驯兽场的……
“我要去胡县令府上为老夫人做百寿图，你在家安心待着儿，不许出门乱跑知道么？”
老妖怪默了几秒，然后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听你的话。”
迟素素看着他这副傻乎乎又乖巧的样子，心底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她又想交代他什么，然而玉倾城过来，说是胡夫人的人来了。
“我先走了，你记得我的话。”迟素素留下一句话，和玉倾城离开了。
“好。”
老妖怪目送她离开。
等迟素素和玉倾城到了胡县令府上后，等待她们的却并不是胡夫人，而是一个熟人。
道孤流。
除了道孤流，还有他身边不少的悦仙宗弟子。
迟素素和玉倾城再傻也知道来者不善，道孤流一定是为了老妖怪而来的。
“迟姑娘，好久不见，你在这江海镇中过的倒是惬意，是不是都快忘了，老妖怪的身份了。”道孤流接过胡县令的茶，看着迟素素面带笑意地提醒。
“你又来干什么？”玉倾城盯着他，随后视线转到他身旁的胡县令身上，眸子一个收缩，恍然，“原来你们……”
“你们是一伙的。”迟素素淡然接话，“我早该想到的，妖怪叔叔真的什么也没做，有人诬陷他，是想整他，想杀了他。”
“除了你和轩辕弈，还有那个所谓的宗主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和妖怪叔叔有这么深的仇恨了。”
“迟姑娘忘了？”道孤流笑，“你和那老妖怪之间也有深仇大恨啊。”
迟素素沉默了。
他站起身，朝她们走过去，围着迟素素走了一圈，“迟姑娘别这么冷漠，我们好歹也是合作过的，算是老朋友了。”
“谁跟你是朋友！”玉倾城啐了一口，拔剑就要劈过去，迟素素伸手拦住了她，“倾城，别冲动。”
玉倾城对着道孤流冷哼一声，但到底听了迟素素的话，没再动手。
“你今天来，是想把我们和妖怪叔叔一起抓回去领赏的？”
“不不不。”道孤流摇头，“只是悦仙宗瑾白宗主想要见二位，所以让我来请你们。”
“请我们？”迟素素扫了周围一圈拿着银剑的人，冷笑，“好一个请人的架势，我们恐怕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
“其实，迟姑娘也可以拒绝，不过，宗主见不到人，会亲自找上门，到时候，带走的可就不止是迟姑娘了。”
“难道我跟你们去了，你们就能放过他？”迟素素不相信。
“至少，在你离开这段时间，我们保证不会动那老家伙。”
迟素素心里很不明白，盯着他，“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道孤流笑，“迟姑娘，我只是奉命行事。”
“……”
“素素……”玉倾城拉了拉她的手，“要不然我们……”
“玉姑娘最好不要以卵击石，免得像上次那样被打晕。”道孤流睨了她一眼道。
“好啊，果然是你这卑鄙无耻的家伙在背后偷袭我们，呸！不要脸！”玉倾城咬牙切齿。
道孤流对此并不作什么反应，只是看着迟素素，“迟姑娘，我的时间有限，希望你能识时务。”
“……我回去交代他几句，不用跟着了，跑不了的。”默了良久，迟素素叹息一声开口。
道孤流什么也没说，挥挥手，让周围的人给她们让出了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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