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结束【十】
明九辛被红雾淹没，恍惚间抬头，只见一轮光影，光影中，有形形色色的人，闹市无声，世间百态栩栩如生。
在这轮光影中，明九辛看到了许多人的一生，他们的种种经历，再回头观览一番，确实有太多的不平，不甘、不足和遗憾。
她也看到了他们深陷其中不得解脱，苦苦挣扎的哀嚎，似乎是堕入阿鼻地狱受苦呐喊，在冥府的忘川河流里苦苦挣扎。
“明九辛，今天本尊就让你看看尘世间那些怨僧会，爱别离和求不得。”凌霜剑灵的声音又出现了。
“你仔细看看，看看你能救多少人？他们都因为心生怨愤和恐惧，而被我所吞食了。”
“你想听听他们临死之前的声音么？本尊就让你听听，看你能不能做这天下的救世主。”剑灵的声音带着浓郁的讥诮。
他话音刚落，明九辛就听见了那些鬼魂们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她耳边都是求她伸手救一救他们的声音，那一声声或恐惧，或绝望，或满含怨恨。
听着这些声音，明九辛开始张口，一路不停地默念着心经，在如此嘈杂的鬼魂哭嚎之下，她还能沉着冷静。
周围的红雾依旧非常浓郁，但明九辛一脸的自然，她不疾不徐地闭目念着心经。
“明九辛，你现在连睁眼看他们都不敢吗？”剑灵张狂肆意的嘲笑，“你们刚刚不是还伶牙俐齿地么？你不是看破了红尘，怎么现在又解救不了他们了？”
明九辛还是不理会剑灵。
周围的红雾慢慢退散了着，这些迷障中慢慢显现出若隐若现的身影，起初是恐怖的鬼脸，可是慢慢地，他们的脸开始修炼清晰起来，恢复了凡人的样貌。
“你在干什么？你做了什么？！”剑灵忽然发觉被自己压制着的亡魂正逐渐脱离自己的控制，他们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出来，魂魄飘飘然地，从凌霜剑出去了。
见好不容易收回来的魂魄开始逃离自己的掌控，剑灵发了疯般袭向明九辛：“住口！你给我住口！”
“太上敕令 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 四生沾恩……”明九辛抬手作势，天灵处布满了金光，剑灵一下子被弹飞了。
“话说浩浩神州，关山雄据，大河纵横，沃野千里，气象万千。九天之上另有青冥，百尺地下，是为黄泉。天降凝露，地气升腾，风行运动，电闪雷鸣，天地交汇间，物化凝聚，时显生灵。”
“你前生为人，后因杀戮和仇恨入了邪，终不得解脱，耽搁太久，终会不得超生。”明九辛抬眸，眼底没了冷漠，只有对世间众生的慈悲。
“呵，你以为你是谁？你自诩神明么？我出不去，你也别想活！”剑灵发了威，眼见着在明九辛的渡化下，剑内的亡魂一个个离去，怨气逐渐化去，力量渐渐流失，它也打算和明九辛同归于尽。
“你没了圣道剑，在我这里，犹如拔了牙的老虎，就算你拼尽全力和我一战，我也未必会输！”
剑灵聚集最后的灵力，在红雾中化作了一把煞气腾腾的剑，带着深深的血气和杀气朝明九辛攻去。
这一剑似乎带着劈开天地的力量，虽然是在剑内的打斗，但这灵力似乎波及到了外界。
天上的乌云更厚了，将天空都遮住了，光线顿时就暗了下来，无数道闪电朝容山的结界砸了下来。
周围狂风大作将河水掀了起来，那些巨浪也朝河岸涌了过去。天际的乌云越压越低，周围一片黑暗，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窒息感。
老妖怪远远望见这副场景，他心里一窒，驾云赶了过去。
明九辛被打出了凌霜剑，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眼见着凌霜剑灵正聚灵准备劈开结界逃亡。
明九辛心一狠，施法收回圣道剑，她立起剑，寒光烁烁，正气凛然，她割开了自己的手。
以吾之血，授汝之魂。以吾之命，授汝之力。
明九辛也感觉自己的力量正慢慢流失，她忽然觉得很累，也许是体内的蛊虫快死了吧。
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事了。
她以身祭剑，同圣道剑合而为一，人剑合一的那一瞬，天清地灵，金色圣光照耀大地，一红一金两种力量，带着极强的，孤注一掷的灵力朝对方攻去。
万古长悲， 天地同寿。
容山的结界被一道金光破开了，随之化在半空的是一道虚弱的红色气息，老妖怪被这动静一惊 ，而后下一秒就赶到了容山。
“纵横荡魔邪，一剑斩群妖。”
空气中，老妖怪耳边忽然想起这轻微地，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心里一颤，抬头看上去，凌空立着一个女人，一个蓝衣女子。
发丝凌乱，连她的脸上也被划了一剑，白皙的肤色多了一道红痕。
可她在笑。
老妖怪不明白，只觉得现在的明九辛，发丝散下几缕，依旧挡不住她的容颜，精致的五官上带着一丝绝望而破碎的美感。
惊心动魄的美。
似乎是发觉来人了，明九辛也没有回头，只是略带感慨地说道：“我做到了……”
“妖怪大叔，你说是不是？”
老妖怪怔怔地看着这个容颜依旧的女人，他一句话也说不出，眼底带着莫名的情愫，是愧疚，是感激，亦或是别的什么。
明九辛不会知道，她也永远无法知道了。
不过一瞬，圣道剑就从她手中脱离，在容山的一座山顶上，从上往下，狠狠地嵌了进去。
圣道剑离开的那一刻，明九辛的身子一软，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明夙！”
老妖怪想接住她，却猛地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在半空，正渐渐地随风化去……
她的身体已经化去了一半，目光流转间，她看见了白色的雪花从天而降。
这股白色很快覆盖了她，和她融为一体，然后和风化去，这似乎是天地给这个女人最后的葬花。
她生前那么美。
老妖怪心一沉，不甘心地伸手，声线颤抖。
“明夙！”
明九辛呆呆地看着天。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妖怪大叔。”她轻轻一笑，蓝色的发带被风吹了下去，那是天地间的一抹蓝。
“下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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