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沈昭宁的身体?!
暮色沉沉,如浓墨般压在玄天剑宗高耸的牌坊上,勾勒出威严而略显凝重的剪影。两道略显狼狈的身影,裹挟着未散的寒气与血腥味,从半空飘然落下。
守在山门两侧的东方采儿和纪芸白,几乎是同时神色一凛,敏锐地察觉到来者身上带着强大但混乱不稳的气息,以及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疲惫与锐利。她们瞬间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周身灵力蓄势待发。
待看清来人面容,采儿和纪芸白皆是猛地一愣。
“沈师姐?!” 纪芸白下意识惊呼出声。
东方采儿反应更快,已经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她的目光急急锁在沈昭宁苍白的脸上和沾着污渍血迹的衣襟上,脸上写满了惊忧。“沈师姐,你!” 她急声道,伸手就想搀扶住沈昭宁明显有些摇晃的身体,“天啊,怎么伤成这样?”
她的动作快速而小心,手指刚碰到沈昭宁的手臂,就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虚弱和冰冷,眉头拧得更紧了。
纪芸白也紧跟其后,目光关切地望向云芙:“师姐,你……?”她伸出手,想要扶住云芙。
云芙轻轻摆了下手,脸上带着一丝与周遭凝重气氛相符的疲惫,声音略显沙哑却依旧带着那份拒人千里的清冷:“多谢,不必了。” 她的眼神越过两位守门弟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夜色,仿佛鸿蒙界那怨毒的宣言还在耳边回荡。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却又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自右边传来:“昭宁……?” 余白的身影如同撕裂了空间般,骤然出现在山门前的石阶上,话音未落,人已到了沈昭宁面前。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疑惑,目光紧紧锁在沈昭宁身上,显然也为她此刻的状态所惊。
“自己徒儿有变化都不知道!”沈昭宁猛地抬起头,直接粗暴地打断了余白后面所有想说的话。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讥诮与冰冷,尤其加重了“徒儿”二字。她狠狠白了余白一眼,那眼神锐利得像要剜下对方一块肉。接着,她手一翻,一枚小巧、染着已然干涸发黑血迹、仅剩一半的青玉铃铛赫然出现在掌心。她看也不看,近乎是摔般地塞进余白手里,动作带着十足的怨气。“拿去,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做完这一切,她甚至不再看余白瞬间变得错愕而复杂的脸,转身便朝着宗门内,沿着熟悉的石径,步履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去。云芙立刻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东方采儿和纪芸白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火药味十足的一幕,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再出声。采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默默地退回了原位,和同样一脸懵然的纪芸白对视一眼,继续尽忠职守地守卫山门,但心思显然都被刚才那电光火石般的冲突牵走了。看着沈昭宁和云芙的身影消失在宗门主道的阴影里,又看看余白拿着那枚染血铃铛、僵立在原地的背影,两女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很快两人沈昭宁两人便到青风竹院。
吱呀——
陈旧木门发出的声响,在寂静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清风竹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昭宁推开院门,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月光透过摇曳的竹影洒下,在她苍白疲惫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云芙紧随其后,反手轻轻合上了院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院内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却丝毫无法抚平此刻心头的波澜。沈昭宁的脚步在院中青石板上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透着一种虚浮的沙哑,比刚才在门口时少了些锋芒,多了更深层的疲惫:“云芙姐,我……先去调整一下伤势。” 她的语调有些飘忽,像是在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交代。
说着,她手腕翻转,一枚散发着温润光泽、异香扑鼻的碧色丹药出现在指间。她微微侧身,将丹药递向云芙的方向。“这个,给你。”声音很轻。
云芙微微一顿,看着那枚明显品阶极高的疗伤圣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下意识地张开嘴,似乎有无数疑问和焦急想要倾泻而出——
然而,沈昭宁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在她出声之前便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洞察:“我知道。”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不再回避,定定地看向云芙的眼睛深处,“从灵界或者更上面的灵界下来的,都可能用出像你救我时那么强的力量一击…你,遭了天道反噬,对不对?”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云芙心上。她瞳孔猛地一缩,最后的迟疑瞬间被汹涌的情绪冲垮。一个箭步上前,她近乎是失态地一把抓住了沈昭宁递丹药的手腕,力道很大,指尖用力得有些发白。她的眼睛死死地锁住沈昭宁的脸庞,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带着急切、恐慌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所以你记起从前的事了?对吗?!” 她死死地盯着沈昭宁,仿佛想从对方最细微的眼神变化、肌肉抽动中捕捉到一丝确凿的证据,不肯放过任何一丝信息。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云芙眼中那几乎灼伤人的灼灼目光,让沈昭宁感到后背一阵莫名的寒意蔓延开来。她蹙了下眉,手腕一翻,带着一股巧劲,不动声色却又异常坚定地将云芙的手震开。她顺势把手中的丹药按进云芙的掌心,然后猛地转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单薄却挺直的背影。
“没有。”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刻意染上了一层仿佛事不关己的漠然,语气也重新归于一种近乎刻意的平淡。只有那句尾音的细微颤抖,暴露了她内心并不平静。
话音未落,她便径直走到院内那棵熟悉的桃树下,动作有些僵硬地盘膝坐下。她甚至没有再看云芙一眼,伸手摸出一枚普通的疗伤丹药塞进嘴里,然后便闭上了眼睛,身上开始有极微弱的灵力波动流转,专注地疗起伤来——至少表面上如此。
云芙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那枚珍贵的碧色丹药和她强行塞过来的自己那枚普通丹药,指节攥得泛白。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腾着鸿蒙界强者们那声嘶力竭的“林悠悠”以及那位青衫青年破碎的质问“为什么?”。沈昭宁在青袍青年面前最后那冰冷狠厉的一刺——“你当初杀我爹娘时,你怎么不问为什么?”——这句话如同刻在脑海中一样清晰。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目光没有离开桃树下那看似平静的身影。院内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和她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最终,她像是疲惫不堪地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吐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复杂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片沉静。她小心地将那枚碧色丹药贴身收起,然后自己也拿出一枚丹药服下,走到离沈昭宁两三米远的另一侧石凳边坐下,闭上双眼,开始默默调息疗伤。心中的疑团却如同黑洞般越来越大:“为什么,你还不承认?”
两天时间,在沉默与各自的疗伤调息中缓缓流逝。
清风竹院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直到——
“昭宁!昭宁!” 云芙惊恐的呼喊陡然撕裂了这份宁静。她猛地从调息中惊醒,看向对面的桃树。
只见沈昭宁依旧坐在桃树下,身影却在微微颤抖,周身散发出一种混乱而奇异的光芒。
沈昭宁的脑海里出现金色光影地扭曲聚集,一道身影由浅淡迅速变得凝实。
那是一个穿着烈火般鲜红裙裾的女子,面容轮廓与沈昭宁竟有九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她唇角噙着一抹慵懒又带着丝丝的笑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目光直接钉在闭目调息的沈昭宁身上,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唉!沈昭宁——我是你,你便是我。” 女子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是多种声线叠加在一起的穿透力,既清晰又带着嗡嗡的回响,像是玉器相击,又像是某种冰冷的宣告。
沈昭宁看向那红衣女子,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脖颈,发出一声极轻微的骨骼轻响。她的唇边,竟然弯起一丝与对面女子有几分相似的、带着几分自嘲又了然的弧度。
“我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平稳,带着一种看透尘世的淡然。
话音落下的刹那,惊人的变化在她身上发生!
她身上那套沾着污迹、破损的青绿色衣衫瞬间如同星光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纯白如雪、不染纤尘的拖地长裙。这长裙样式繁复清雅,层层叠叠如烟笼雾罩,偏偏在下摆处用极其精细的银线绣着数朵凌寒绽放、栩栩如生的艳丽红梅!乌黑如墨、长及腰臀的发丝失去钗饰束缚,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光泽流动。
方才那根仅有的白玉钗被她拈在手中,随即反手一插,重新挽起了一个更简洁也更显清冷孤高的发髻。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之前的或锐利或疲惫或隐忍,变成了一种遗世独立、带着淡淡疏离的清冷。那双恢复了平静的眼眸深处,此刻确确实实透着一股看破万物的幽深寒意。裙角的红梅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衬得那份清冷更加动人心魄。
红衣女子在她数步外站定,对这番惊人的变化似乎毫不意外。她微微歪着头,笑容里多了几分探究与玩味,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气质截然不同却拥有相同面容的“沈昭宁”。
“嗬……” 红衣女子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带着洞悉的促狭,“既然知道,也忆起,那你为何要对她撒谎 ?”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天生的掌控感,下巴微扬,仿佛在审视一个有趣的谜题。
换上白衣的沈昭宁静静地回视着她。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红唇轻启,语气淡漠清泠,如同雪山之巅飘落的雪花:
“以后,你自然会知晓。” 她轻轻抬起手,宽大的雪袖微微拂动,只这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再次加重了那份生人勿近的疏离感,眼神平静无波。
红衣女子定定地看着她片刻,仿佛在权衡。终于,她耸了耸肩,唇角的笑意再次扩大,却显得有些无所谓。
“行!” 这个字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随你吧,但结果你承担”的洒脱意味,甚至隐含着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她的身形随着这句话,如同褪色的水墨画一般,开始迅速变得稀薄、透明。最后那句“行”的尾音尚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回荡,整个红色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几乎是红衣女子消失的瞬间,“沈昭宁”眼睫微颤,仿佛刚从一场短暂的失神中归来。她周身那股凌厉的压迫感瞬间消散殆尽,脸上重新挂上了云芙所熟悉的那种带着点温和却略显疏离的表情。她睁开眼,看着因担忧害怕而惊呼出声、甚至下意识做出保护姿态的云芙,以及云芙怀里可能炸毛跳脚的桃嘻,歉意地笑了笑,语气温和安抚:
“放心吧,我没事。” 声音恢复了寻常的温和,与刚才的清冷判若两人。
话音刚落,她身姿轻盈地自蒲团上站起,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院子角落里那座熟悉的秋千上。雪白的衣裙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轻轻落在秋千上。她白皙纤细的手指随意地勾住秋千绳,脚尖轻点地面,让秋千以一个极其缓慢悠闲的幅度晃动着。她微微侧头,看向兀自惊魂未定的云芙,秀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毫无破绽的迷茫好奇:
“云芙姐,”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随口一问,“修炼要何种境界,才可飞升灵界?” 那双刚刚还充满清冷寒意的眼睛,此刻重新变得澄澈无辜,仿佛真的对修行常识一无所知。
云芙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看着秋千上那身青衫的沈昭宁,那张带着人畜无害的温良笑容的脸,眼前人此刻提出的这个“幼稚”问题……一股荒诞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她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抽痛的太阳穴,语气里充满了尚未消散的惊吓残余和浓重的无奈,声音都有些发颤:
“渡劫…渡劫巅峰,渡过劫雷,重塑仙体,可飞升灵界…”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目光却死死锁着沈昭宁(林悠悠?),“昭宁你…你想飞升到灵界?!” 问出这句话时,她的心都在下沉。飞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直接面对那个扬言“来一个杀一个”的鸿蒙界!
秋千轻轻晃动。
白衣女子依旧挂着那温和得无懈可击的微笑,目光却似乎飘向了更悠远的高处,仿佛能穿透屋宇,看到那无垠的星空。她轻轻颔首,动作优雅至极,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轻松,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
“嗯。” 这一个字,清晰、肯定,落在寂静的竹院里,却有着千钧之力!
云芙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她看着那个坐在秋千上、一身清冷白衣却笑容无害的人,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份近乎疯狂的平静决心——一个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杀阵天罗,却依然从容迈步的决心。这决心让她感到心惊肉跳,却又…无法抗拒地感到一丝被点燃的热血。
“好!” 云芙猛地站直身体,将所有的担忧、困惑和恐惧都狠狠压了下去,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和坚定,如同出鞘的利剑,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激昂:
“那你可得再努力些!”她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温柔却不失力量,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从容与笃定。
秋千上的青衣女子闻言,终于收回了飘远的视线,落在了云芙那张脸上依旧是从容温和的神色。她那一直着温和的脸上,绽开一个真正轻松、愉悦、甚至带着几分促狭和了然意味的灿烂笑容。身体随着秋千轻轻晃荡,她笑着,声音清越如同山涧泉流:
“明白明白……” 语调轻快上扬,带着十足的调侃和对老友的宠溺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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