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眉湖

原来这里就是眉湖……

沐炎意外之余不由有些怔忡了，依稀熟悉的景色让她陷入了不可知的过去，记得也是在这个季节，这个时分，和洛一起漫步在湖边，说了些什么呢？记不得了，只记得他们的谈话很快因为林娜的到来而结束。

就在这个湖边，她和林娜同时向洛轩表白了，沐炎不会忘记当时洛脸上无奈的表情和尴尬到无法加复的手足无措，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被夹在两人中间的洛是最难受的。

温和的，善良的洛，对谁都是如沐春风，两人都是他最疼爱，最亲近的妹妹，战友，却为了他翻脸成仇，当时他的心情，肯定不好受吧？

何况她还当着洛的面把他送的红水晶扔进了巴尔喀什湖，哦，对了，现在它叫眉湖……

杨景山站在离沐炎两米外的湖边，和沐炎一样神游天外，自从知道了完全体的存在，他的心里就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军部会议厅里沐炎侃侃而谈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信口开河的胡说八道，完全体这种生物八成是确有其事了，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林娜从未提到过完全体？

两人各想各的心事，静静地站立一处，界限分明。

天空中忽然传来杂乱的机翼声，两人同时抬头，看到了一大一小两架飞行器划破眉湖静谧的天空，缓缓下降，直至离地一米左右，分别从里面跳下两个人。

沐炎的眼睛微微眯起。

林娜从单兵穿梭机上跳下来，目光流转，看到沐炎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她身边的杨景山，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景山。”

后降落的小型民用飞机上跳下了妮娜，她一下地就急急冲向杨景山，像是士兵抢占高地一样，快速地抢占了杨景山左边的位置，牢牢地贴了上去。

沐炎看着林娜稳步朝着他们走来，不由在心里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虽说事实上她们俩各自沉睡了两百多年，但实际上这百年对她们来说也就是弹指一瞬间的功夫，想不到一觉醒来，林娜已经从当年畏她如虎变成了现在的从容不迫，不得不赞叹她一句：好胆！

眼看着林娜越走越近，妮娜抱着杨景山的手也越收越紧，她仰着头望着杨景山，抢在林娜前头先开口：“景山，我哥刚刚回来了，他想见见你。”

杨景山低头：“哦？安德鲁回来了？他为什么要见我？”

虽然他和妮娜关系亲近，但是和安德鲁倒只是点头之交，加上两人之间年龄差距有点大，安德鲁在三十岁那年就离开曙光城去了珉垵区当行政议员，两人之间交集很少，因此彼此并不熟。

“你忘记了？”妮娜跺跺脚：“再过半个月就是我妈妈的生日了，家里准备为她举行一场整岁宴会，哥哥想要当面邀请你。”

“哦。”杨景山恍然，他点点头：“好，等会我回去就去和他会面。”

父母生日长子或长女出面邀请是联邦的传统，是非常郑重的邀请，杨景山答应了一声后又把目光转到了林娜和沐炎身上。

林娜朝沐炎笑了笑：“沐炎，好久不见。”

沐炎扯起嘴角露出一丝笑，眼神烁烁：“那是对你来说，对我来说，我六天前才刚刚见过你。”

林娜的表情有些悲伤，似乎沐炎的话让她想起了很多不好的过去，她低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沐炎，你我之间，有太多的误会了。”

“误会？”沐炎环望着四周，笑着：“林娜，你还记得这里吗？”

“当然记得。”林娜语气轻轻地说。

“那你还记得你在这里说过什么吗？”沐炎继续问。

“记得。”林娜闭闭眼，再睁开时已经隐隐有泪光。

“哦？我倒是觉得你已经忘记了。”沐炎嗤笑，慢慢地朝前踱了几步，她本就站在离湖很近的岸边，这几步让她整个人仿佛立在了水里。

“如果你没有忘记，你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沐炎回头，望向站得很近的杨景山和林娜两人，脸上露出一丝嘲意：“你当时分明说过，你会一生一世，都爱着洛。”

“你当时还发誓来着，我想想啊，你发了个什么毒誓——”沐炎作回忆状，然后恍然道：“啊，想起来了，你当时说，你要是做不到，你就死在异兽手里，永世不得超生！”

“你还问我做不做得到，”沐炎叹口气，摇头：“我当时认认真真地扪心自问了一下，我做不到，所以我放弃了，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从那一刻，真的放弃了，我把阿轩送我的红水晶都给扔了。”

沐炎伸手指指脚下：“喏，就是这里。”

“沐炎——”林娜欲辩解，但是无奈词穷了。

沐炎悠悠往回走，来到林娜跟前，她的身形很高，比林娜整整高出大半个头，此刻林娜在她的俯视下显得有些压抑，她不得不后退几步，身后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扶在她的腰上，暖暖的，透过衣服渗进她的皮肤，让她一瞬间得到了勇气。

“你既然爱他，爱到愿意为他死无葬身之地，为什么？为什么在最后关头你却胆怯了？”沐炎惨笑，注视着林娜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语速越来越快：“阿轩死了，张昊也死了，地球保不住了，我让你去陪阿轩的时候，你却跑了！你不是爱他吗？你不是愿意和他同生共死吗？为什么当我说要你去陪他的时候，你却退缩了？”

“如今！你和他在一起！”沐炎目光转向杨景山，上下扫视了他一遍，点点头：“的确挺像的，但是你和我都清楚地知道，他并不是洛轩，你背叛了洛轩，背叛了你当时发过的誓，林娜，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你拥有的一切，我都会将它毁掉。”

沐炎转身大步离开了，夕阳西下，将这个倔强的女人的背影拉得长长的，越来越远。

一滴泪终于忍不住从林娜眼眶里滚落下来，她掩面而泣，杨景山揽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地安慰她。

一旁的妮娜似乎被所有人遗忘了，她此刻也顾不上生气，她的嘴一直张得大大的，被沐炎爆出的前尘往事惊得一时间居然有些失神了。

她只是不想林娜和杨景山独处，得知林娜要来眉湖找杨景山，就随便找个理由跟了过来，却不想听到了这么一个惊天大新闻。

林娜和风神洛是一对，沐炎是个失败的暗恋者，杨景山长得与风神洛相似，林娜和杨景山亲近是因为他长得像洛轩？！

最最让妮娜意外的是，她一直以为火神和水神彼此是战友，是袍泽，现在看来，两人居然是情敌，而且还是不可调解的仇敌。

这个信息对妮娜来说实在太惊喜了，眼看杨景山此刻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安慰林娜，林娜也哭得梨花带雨，妮娜的眼珠子转了转，轻轻地朝着沐炎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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