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只是在做对自己有利益的事情
赵厂长万般不情愿地转过身，带着一行人朝着不远处的仓库走去。
仓库大门打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糠麸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角落里堆着几十个麻袋，上面印着模糊的字样，看起来与正规饲料厂的包装大相径庭。
赵厂长强作镇定，指挥着工人扛了一袋出来，倒进猪食槽里。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猪圈里那些原本还在哼唧的猪，在闻到食槽里的饲料后，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任凭工人如何驱赶，都只是用鼻子嫌恶地拱开那些饲料，没有一头愿意上前吃上一口。
这无声的抗拒，比任何雄辩都更有说服力。
赵厂长的脸彻底黑了下来，难看至极。
这是什么玩意儿？比俺们村里喂的糠还难咽！
就是，一股子霉味，猪都不吃！
猪圈里的吐槽声此起彼伏，清晰地传入岑桐耳中。
她心中冷笑，一切尽在掌握。
“赵厂长。”
岑桐悠悠开口，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空气中格外清晰，“现在猪不吃，你又作何解释？”
“这……这可能是这批饲料不小心受潮了！对，就是受潮了！”
赵厂长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是吗？”
岑桐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那我想请问，这批所谓的‘猪场专用饲料’，究竟是从哪里进的货？”
“当然是咱们市里的国营供销社！”
赵厂长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我们一直都是从那儿进货，手续齐全，有据可查！”
他以为这个回答天衣无缝，谁知，正中岑桐下怀。
“真不巧。”
岑桐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纸，在众人面前展开，“我去供销社问过了，也请他们帮忙开了个证明。”
她的目光直直刺向赵厂长，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张纸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这个养猪场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从供销社进过一斤饲料了。”
“赵厂长，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这些猪不吃的劣质饲料，又是从谁手上买的？又是谁，在中间吃了这笔差价？”
铁证如山！
赵厂长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岑桐手里的那张纸，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谎言和伪装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赵长贵！”
王主任的怒吼声如平地惊雷般炸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面对上级的雷霆之怒，赵长贵彻底慌了神。
他知道，如果自己扛下所有罪责，这辈子就算完了。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他猛地伸手指向上前一步，推了一把副厂长。
“老刘！这是怎么回事！养猪场的饲料可是你一直在负责采买，现在出了这样的情况，你让我怎么给王主任交代！”
被推出来的刘副厂长听到这些话，瞬间满脸错愕，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厂长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在接触到赵厂长那威胁性的眼神时，浑身一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王主任严厉的逼问下，刘副厂长面如死灰，最终颤抖着“承认”了是自己为了贪图中间的利润，私自更换了饲料厂家，酿成大错。
王主任冷哼一声，看着眼前这场拙劣的闹剧，心里看得清楚，却也没打算继续追责下去。
这官场上，对大部分的人来说，只要有个结果就足够了。
至于这结果是对是错，他们不明说，谁有能知道？
王主任深深地看了一眼面露后怕之色的赵厂长，又瞥了一眼从始至终都平静淡然的岑桐，沉着声开口。
“这件事县里会讨论你们这个养猪场的结果，在此之前，希望各位能够本本分分的，不要再做不该做的事情。”
王主任留下一句严厉的警告，转身离去。
领导一走，赵厂长脸上那副谄媚和惊恐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走到岑桐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岑同志，好手段啊。”
他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带着一丝试探和威胁，“说吧，你背后是哪尊大佛？让你这么有恃无恐。”
岑桐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背后没有人。”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疑惑的眼神，缓缓吐出三个字。
“有老虎。”
赵厂长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只当她在满嘴跑火车，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
岑桐也不再理会他，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转身向养猪场外走去。
结果刚走出大门没几步，就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顾连海。
他额上带着薄汗，神情焦急，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岑桐！”
顾连海看到她，松了口气，立刻上前问道：“怎么样了？养猪场里的事……”
“看来你猜到了。”
“还是猜到的太晚了，我就该来早一些阻止……”
话音未落，岑桐便出言打断，“为什么要阻止？我所做的也不是什么错事啊？”
“而且闲着这些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过不了多久处罚就会下来的。”
岑桐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顾连海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看了一眼养猪场的方向，担忧道：“你这次把赵长贵得罪狠了，他这个人睚眦必报。他小舅子就是我们厂里的组长，在镇上关系网不浅，你这么做，他必然会想办法针对你。”
岑桐的脚步没有停下，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在乎。
“这件事情我自然清楚，既然我敢做这件事情，那便是做好了和他斗到底的准备。”
听着岑桐坚定的语气，顾连海一时间有些迟疑。
“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看不惯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吗？”
闻言，岑桐前进的脚步一顿。
她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太空许久，随后长舒一口气道：“算是吧，但也不完全是。我只是在做一些……对我来说，良心上过得去，而且对我有利益的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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