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她不是多余的人
岑桐看着眼前这堵名为“父亲”的墙，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我想进去看他一眼，”她开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确认他没事，我就走。”
顾正雄的眼神愈发冰冷，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
“我的话，你没听懂吗？”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这里不欢迎你。连海的未来，跟你这种人，不会有任何交集。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他以为，这样的羞辱和驱赶，足以让任何一个有点自尊心的女孩子狼狈逃窜。
然而，岑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不起一丝波澜。
她没有愤怒，没有难堪，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她就那样看着他，沉默了足有十几秒。
就在顾正雄的不耐烦即将达到顶点时，岑桐的嘴唇动了。
她突然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顾叔叔，”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除了顾连海的母亲之外，您……还有过别的女人吗？”
空气，瞬间凝固。
顾正雄脸上的威严和轻蔑，在这一刻尽数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被窥探的震怒和错愕！
他死死地盯着岑桐，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鬼胎！
这个问题太冒昧，太出格，太放肆！
这已经不是挑衅，而是直接将他的尊严和脸面，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你——”
他刚要发作，岑桐却微微垂下眼帘，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
“抱歉，是我唐突了。”
她说完，甚至没有再看顾正雄一眼，也没有再提要看顾连海的事，就那么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向着走廊尽头走去。
她的背影，挺直，决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顾正雄僵在原地，满腔的怒火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无处发泄，憋得他胸口生疼。
他完全摸不透这个女孩。
她不哭不闹，不卑不亢，面对他的威逼利诱，她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控全局的时候，她却突然扔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又云淡风轻地抽身离去。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让顾正雄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他看着岑桐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转身，对着身后一直候着的秘书模样的下属，冷声吩咐道：“去查！把这个叫岑桐的女孩，给我查个底朝天！我要知道她所有的来历！”
“是，首长。”
一个小时后，麻药的效力渐渐散去，顾连海在病床上悠悠转醒。
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在模糊的白色天花板上聚焦了许久，才缓缓转动，看向床边。
顾正雄正坐在那里，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爸。”
顾连海的声音沙哑干涩。
“醒了？”顾正雄点了点头，“感觉怎么样？”
顾连海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自己的父亲，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搜寻着。
没有。
那个他最想见到的身影，并不在这里。
一丝失望在他眼底迅速划过，但他还是开口，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她……来过了吗？”
这个“她”是谁，父子俩心知肚明。
顾正雄的脸色沉了沉，最终还是没有隐瞒，沉默了片刻后，如实回答：“来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让她走了。”
听到这个答案，顾连海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丝毫的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他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眼，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看到儿子这副模样，顾正雄心中的火气又涌了上来。
“连海，我提醒你，你和林家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下个月就订婚！”
他加重了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别再跟那些不三不四、多余的人纠缠不清！”
“多余的人？”
顾连海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温和的眸子，此刻却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锐利和坚定。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岑桐，她不是多余的人。”
说完，他便不再开口，重新闭上眼，用沉默表达着自己最决绝的抗议。
回到家，天已经彻底黑了。
李大伯和李大娘都已经睡下，屋子里静悄悄的。
岑桐没有开灯，摸黑回到自己的房间，疲惫地倒在床上。
脑子里乱成一团。
顾正雄那张高高在上的脸，手术室刺目的红灯，还有顾连海苍白的侧脸，在她脑海中不断交替闪现。
她不知道手术后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句看似唐突的问题，是她仓促之间，能想到的唯一一把可以撬动顾正雄这块铁板的钥匙。
但到底有没有用，她心里也没底。
一阵从未有过的烦躁和担忧，像是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李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桐桐，你回来了？怎么不开灯啊？”
说着，她便推门走了进来，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灯光亮起，也照亮了岑桐脸上那来不及掩饰的疲惫和郁色。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李蝶走到床边坐下，关切地看着她，“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岑桐坐起身，随口应付道，“就是一个朋友今天做手术，有点担心。”
“朋友？”李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男的女的呀？”
这个问题，让岑桐的心头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地不想让李蝶知道顾连海的存在，不想让这片单纯的世界，和自己那些复杂混乱的纠葛扯上任何关系。
为了不被察觉出异样，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女的。”
“女的？”
李蝶闻言，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心中的担忧更甚，“是高瑶吗？她怎么了？不是前两天才出院吗？怎么又做手术了？”
她以为岑桐说的朋友，就是那个前几天被她带回家，失魂落魄的女孩子。
“我……我现在就去看看她！她住在哪里？”
李蝶说着，就真的从床上站了起来，作势要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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