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们不合适
高明父亲脸上那礼数周全的微笑，在岑桐这句问话下，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眼神却锐利得像手术刀的女孩，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被人看穿的恼怒。
“这是我们的家事。”
他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冷淡而疏离，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警告意味，“高瑶有我们做父母的管，就不劳岑小姐一个外人费心了。”
他说完，便不再看她，转身对着赵田河等人，重新换上客气的面孔，将他们送出了医院。
岑桐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
……
晚上回到家，岑桐身心俱疲。
刚走到熟悉的楼道口，她就停住了脚步。
昏暗的声控灯下，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正靠墙站着，身上还穿着医院的条纹病号服，外面只随意地披了件外套。
是顾连海。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刚做完手术没几天吗？
岑桐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顾连海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意。
“你回来了。”
“你疯了？”岑桐的眉头瞬间蹙起，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严厉，“不好好在医院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我再不出来，怕是就见不到你了。”
顾连海自嘲地笑了笑，他向前走了一步，站到岑桐面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爸他……对你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了。对不起，你别放在心上。”
岑桐看着他眼中的歉意和担忧，神色却依旧平静。
“我无所谓。”
她淡淡地说道，“我跟他又没什么感情，他怎么想，对我来说不重要，也伤不到我。”
她的话像一堵棉花墙，让顾连海准备好的一肚子安慰都失去了着力点。
他苦笑了一下，是啊，她就是这样，永远冷静，永远坚硬，好像没有什么能真正伤害到她。
岑桐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顿了顿，侧头问道：“你父亲说，给你安排了婚事。是真的吗？”
顾连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语气斩钉截铁：“我不会同意的。”
“嗯。”
岑桐应了一声，像是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便不再追问，只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说完，她便将钥匙插进了锁孔。
“岑桐！”
顾连海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心很凉，力气却大得惊人，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岑桐转过头，迎上他那双盛满了痛楚和祈求的眸子。
“这么久了，我试过了，但我做不到。”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我还是……没办法放下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昏暗的楼道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的告白，像一颗滚烫的石头，投进了岑桐那潭冰封已久的心湖，激起了一丝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涟漪。
她沉默了许久。
就在顾连海的眼中几乎要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时，岑桐却轻轻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他的手指。
“顾连海，”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而残忍，“你别忘了，我就是个自私鬼。”
她看着他瞬间僵住的脸，一字一句，平静地剖开自己，也剖开他们的过去。
“当初退婚，就是因为我怕。我怕结婚，怕家庭，怕那些琐事会耽误我的前途，会拖累我的人生。为了我自己的路，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你推开。”
“所以，”她下了最后的结论，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又重得像一块碑，“我这个自私的人，不是适合你的人选。”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打开门，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顾连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门板上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都凉透了。
他在那扇紧闭的门前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才终于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夜色深沉。
顾连海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医院的路上。
岑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他的心上反复切割，鲜血淋漓。
自私鬼……
是啊，她就是这样。
可他偏偏，就爱上了这样一个自私鬼。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刺眼的车灯晃过，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猛地停在了他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的戾气冲了下来。
是顾城昀。
顾连海还没反应过来，顾城昀已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英俊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暴怒。
“顾连海！”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你还真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什么？”顾连海被他吼得一懵，身体的虚弱让他根本无力反抗。
“砰！”
回答他的，是顾城昀一记毫不留情的重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侧脸上！
顾连海被打得一个踉跄，嘴角瞬间溢出了血丝，大脑嗡嗡作响。
“你他妈的有病是不是！”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也来了火气。
“我有病？我看有病的是你！”顾城昀的眼睛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指着顾连海的鼻子，声音里的愤怒和屈辱几乎要喷薄而出，“以前抢我的未婚妻还不够，现在连我的女朋友你也要抢？！”
“我什么时候抢你女朋友了？”顾连海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文静！”顾城昀嘶吼出这个名字，“你敢说你不认识她？你敢说我大伯没安排你们下个月订婚？！”
文静……
订婚……
这两个词，像两道惊雷，在顾连海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父亲给他安排的、那个所谓的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竟然是顾城昀的女朋友，文静？
荒唐，简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事！
“我不知道！”
顾连海脱口而出，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我根本不知道是她！”
“不知道？”顾城昀冷笑一声，眼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他根本不信，“顾连海，收起你这套装模作样的把戏！从小到大，你就是这样，表面上温文尔雅，背地里什么都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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