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生意一炮打响 ，三姐弟奋发图强

接下来，顾家院子就成了全镇最热闹的地方。拉砖的拖拉机突突地响，卸水泥的扬起一阵灰白的烟尘，木料散发出好闻的松木香气。砖厂的厂长跳下车，嗓门洪亮，蒲扇似的大手拍在顾忠贤的肩膀上：“忠贤老弟，砖你先用着！钱不着急，啥时候宽裕啥时候给。林老师教过我家那臭小子，我信得过你们夫妻俩！”

瓦工和木工师傅们也都是熟人，卷着袖子就开始干活，嘴上说着：“工钱年底结就行，我们还信不过忠贤你？”

众人拾柴火焰高。

一个月功夫，一幢二层小楼就在院子临街一面拔地而起。挂上“顾家百货”牌匾那天，顾忠贤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贷款没怎么用在建房上，全砸进了进货里，屋里货架上码得满满当当。从李所长笔下那些经营范围里挑出来的烟酒、日杂、文具、食品，应有尽有，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开张那天，顾家的小店挤得水泄不通。

“忠贤，给我来包大前门！”

“那本子怎么卖？给我娃来两本！”

“酱油！还有醋！”

顾爷爷拿着个小本本，戴着老花镜，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嘴里不停念叨：“王家的要火柴，李婶子问有没有雪花膏……都记下了，记下了，下次进货都给你们捎回来！”

顾奶奶头一回用上新买的计算器，一开始还有点手忙脚乱，手指头在按键上戳来戳去，急得脑门冒汗。可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窍门，噼里啪啦一按，嘴里清脆地报出价钱：“一共三块八毛！下一个！”那神气活现的模样，比收了钱还高兴。

顾忠贤在柜台和库房之间来回穿梭，搬着一箱箱汽水，递着一包包食盐，汗水很快湿透了后背，可他却一点不觉得累。他一抬头，看见林招娣挺着肚子，正扶着门框站在里屋门口，安静地看着外面的热闹，脸上带着一点笑意。

两人目光一对，什么话都没说，但顾忠贤觉得，这满屋子嘈杂的人声，都成了最动听的背景。这生意，一炮就打响了。

家里边父母长辈为了将来尽力开拓新财路，那边三姐弟也开始了新的校园生活。

大姐林挽儿用半暑期班挣的钱给自己添了新床褥被子，也没有要林继宗给的生活费。她那套旧的直接被林耀祖搬到了男生宿舍。

林挽儿是自己一个人坐绿皮火车到的省城。林继宗开车把她送到县里车站，帮着她把行李扛上了车。火车哐当了一夜，她就靠着车窗看了一夜的星星。

一到宿舍，她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得整整齐齐，然后就去了学校图书馆。开学第一天，别人还在熟悉校园，她已经找到了图书管理员的勤工俭学岗位。工资不高，但最大的好处是能第一时间接触到新书，尤其是外文书刊。

学校里的英语课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老师是个严谨的老教授，第一次点名让她读课文，她一开口，纯正的发音就让全班同学都安静了下来。老教授推了推眼镜，又点了几个难词让她读，她依旧对答如流。

下课后，老教授把她叫到了办公室。“同学，你口语不错，在哪里学的？”

“自己听磁带练的。”

老教授点点头，眼里有了些赞许。从那以后，他就格外关照林挽儿，不仅借给她许多私人藏书，还在知道她经济不宽裕后，给她介绍了一个翻译外文资料的活。活不轻松，都是些专业性很强的学术文章，但报酬可观。

第一次拿到那笔翻译费的时候，林挽儿在银行门口站了很久。她没去逛百-货大楼，也没给自己买新衣服，而是走进邮局，把一半的钱汇回了家里。汇款单的附言上，她只写了七个字：给妈妈买点好吃的。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自己真正在这个城市扎下了根。剩下的钱，足够她安安稳稳地生活，还能攒下一笔。她回到图书馆，在熟悉的书架间穿行，心里无比踏实。她的战场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间小小的宿舍，而在这一本本书里，在那些没人看得懂的单词和语法里。

家里的生意热火朝天，顾盼儿和林耀祖则一头扎进了县一中。这所学校，墙上还挂着林挽儿作为优秀毕业生的照片。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点名，找到顾盼儿，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你是林挽儿的妹妹？”

顾盼儿点了点头。

“你底子不错，可得加把劲。老师相信你，将来一定不会考得比你姐姐差。加油！”

这边，新生班里，班主任看向名单末尾的林耀祖：“你是林挽儿的弟弟？这成绩差了一点啊。你姐姐，是我们学校多少年才出一个的好苗子，你可得加把劲，别给你姐丢脸。”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有好奇，有审视，也有等着看好戏的。林耀祖后背瞬间绷紧，脸上还得挤出个笑。坐下后，腰背挺得笔直，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浅浅的印子。

“林挽儿的弟弟”这个名头，成了林耀祖甜蜜的负担。走到哪儿都有老师问：“你姐当年物理竞赛拿了省一等奖，你物理怎么样？”林耀祖心里发怵，他那点物理成绩，哪好意思拿出来说。晚上回了宿舍，他把头蒙进林挽儿留下的那床旧被子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股子熟悉的、姐姐房间里才有的淡淡皂角香，让他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顾盼儿则不同。压力越大，她眼里的光就越亮。晚自习后，她会拉着林耀祖去操场，借着路灯的光背古文。“爸妈在家里那么辛苦，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是为了什么？姐给我们挣了脸面，我们不能把这脸面给扔地上。”

林耀祖听着，心里那点烦躁和退缩就散了。他一拳捶在自己腿上：“知道了！学！我往死里学还不行吗！”

从此，学校里多了一对拼命的姐弟。食堂里，两人总是端着饭盒边吃边看书。熄灯后，宿舍楼道尽头，总有两个凑在窗户边借着走廊灯光复习的身影。月考成绩下来，顾盼儿全年级第一，林耀祖也从班级中下游冲进了前十五名。班主任看着成绩单，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拍着林耀祖的肩膀：“不错，有你姐当年的劲头了！”

林耀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觉得，肩膀上那副担子，好像没那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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