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滚出去!
“滚,你给我从脑子里滚出去!”
沈琉璃披头散发地缩在墙角,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吼。
她快疯了。
就在白日里,大徽王朝的聘礼刚刚送到。
她无力地看着继母与妹妹瓜分了本该属于她的聘礼,最终,只带着一枚黑不溜秋的铁疙瘩,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刚刚,她还坐在梳妆台前,一遍遍地,摩挲着那枚坠子,他们说这叫“孤狼坠”,也是她从自己的聘礼里,唯一拿回来的物件。
坠子上狼首的雕刻棱角分明,一个不留神,锋利的边缘便在她娇嫩的指尖上,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
不等她反应,指尖的血液便渗入了玄铁的纹路。
她的整个世界,轰然颠覆!
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暴怒的男人的声音,就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硬生生地捅进了她的脑子里!
“这是何处,妖术,这是什么妖术?”那声音在她的颅内疯狂咆哮,带着滔天的怒火,“我的头,我的身体,该死,是谁在暗算本王?”
“鬼,鬼啊!”沈琉璃吓得魂飞魄散,抱住脑袋,拼命地想把那个声音甩出去,她这辈子听过最可怕的鬼故事,也不及眼前这万分之一的恐怖。
她手里的孤狼坠变得冰冷刺骨,仿佛一块来自九幽地府的寒铁,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将它从掌心甩开。
“放手,你这女人,是你,是你对不对!”那声音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全部对准了她,“是你用了什么巫蛊之术,将本王囚于此地,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沈琉璃语无伦次,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浑身颤抖,“我求求你,你去找别人吧,我家里还有个妹妹,她比我好看,比我有钱,你去找她吧,我什么都没有!”
“找你妹妹”?那声音似乎被她这毫无逻辑的求饶给弄得一滞,随即怒火更盛,“本王要找的是仇人,不是女人。你这满脑子浆糊的蠢货,快说,此地究竟是何处?”
“呜呜呜……是尚书府,我爹是吏部尚书,我叫沈琉璃。”
“尚书府?”那声音充满了鄙夷,“一个区区臣子的府邸,不对,这里不是大徽,这里是哪?”
“是……是乾国。”沈琉璃一边哭一边回道。
“乾国,本王为何会到乾国来?”那声音陷入了短暂的迷茫,随即,一股带着恐惧的猜测浮现出来,“等等,本王最后失去意识的地方是北朔关的帅帐,那杯茶……”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冷。
而沈琉璃,也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交流……只要还有的聊,或许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你冷静一点……”她鼓起勇气,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们有话好好说……”
“本王很冷静!”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冰窖里发出来的,“现在,你回答本王一个问题:今天,是乾元多少年,何月何日?”
为了活命,沈琉璃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答道:“乾元二十二年,六月初七。”
“六月初七……”
“本王记得,在帅帐中,毒发身亡的那天,是初三。”
“原来……本王已经当了整整四天的孤魂野鬼了。”
他想起来了,那杯滚烫的茶,那穿心而过的剧痛。
以及,他倒下前,最信任的亲兵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
他被人毒杀了,就在他自己的帅帐中,无声无息。
可……不对。
君北玄的灵魂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他已经死了,为何这个身在乾国京城的女子,对此一无所知?
为何她只知道他是“戍边王爷”,而不是“已故的肃王”?
这意味着,他的死讯,根本没有传出去!
北境没有乱,大徽王朝的京城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他“死亡”的消息!
陆风!
一定是陆风!
君北玄瞬间明白了过来,他最忠心的亲卫统领,在他死后,用雷霆手段封锁了消息。
他正用自己还“活着”的赫赫威名,震慑着蠢蠢欲动的内外之敌,苦苦维持着北境那摇摇欲坠的平衡!
想通了这一层,君北玄心中非但没有半分安慰,反而涌起了更加刺骨的不甘。
他的部下还在前线,枕戈待旦,用生命来维持着一个他还活着的假象。
而他,堂堂肃王君北玄,大徽的北境之狼,却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间的铁坠里,像个孤魂野鬼,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比直接的死亡,更让他痛苦万分!
这股滔天的恨意,瞬间化作了实质性的精神冲击,狠狠地撞向沈琉璃的意识!
沈琉璃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被人用铁棍迎面痛击,她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在她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她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下死定了。
……
不知过了多久,沈琉璃才从一片混沌中悠悠转醒。
窗外天光微亮,她还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酸痛。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以为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
“醒了?”
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平静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沈琉璃浑身一僵。
不是梦。
她猛地坐起,环顾四周,房内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和仍然紧紧攥在手里的那枚孤狼坠。
“很好!”那声音好像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既然醒了,那我们就可以开始谈了。”
经过一夜的时间,君北玄显然已经接受了自己惨死的现实,并从最初的狂怒中冷静了下来,恢复了他作为一代战神的理智。
沈琉璃咽了口唾沫,背靠着墙壁,警惕地“听”着。
“第一,本王叫君北玄。”
“第二,本王遭人毒杀,魂魄被困于你手中这枚坠子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从现在起,你,沈琉璃,就是本王在这世上唯一的‘眼睛’和‘手脚’。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协助本王,查明真相,手刃仇敌。”
沈琉璃听完他这番话,沉默了片刻,然后试探着问:“那我,有什么好处吗?”
君北玄好似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冷哼一声:“能为本王效力,就是你天大的荣幸。”
“哦,那这份荣幸我不要,我让给我妹妹。”沈琉璃说道。
“你!”
“你什么你!”熬过最初的恐惧后,沈琉璃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君北玄,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你被困在我的聘礼里,是我在‘掌控’你,而不是你命令我。咱们俩,你是囚犯,我是狱卒,囚犯跟狱卒谈条件,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来?”
“有意思……”君北玄的声音里透出几分玩味,“一个深闺弱女,竟有这般胆色,可惜,你好像还没搞清楚一件事。”
话音刚落,沈琉璃只觉得太阳穴“嗡”的一声,像是被无数根钢针狠狠扎了进去,剧痛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啊!!”她惨叫一声,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本王虽被困于此,但你我的神魂已因血为媒而相连,本王固然无法离开,却能让你尝遍这世间所有的痛苦!”君北玄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现在,你还觉得,你是‘狱卒’吗?”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琉璃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她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何等可怕的存在。
妥协?认命?
不!
沈琉璃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她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抓起那枚孤狼坠,踉踉跄跄地冲到烛台边,将坠子直接凑到了跳动的火焰上!
“你干什么?”君北玄的声音带上了惊慌。
“不干什么,”沈琉璃咬着牙,忍着手中传来的灼热,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你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你更不好过,你不是魂魄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魂魄硬,还是这三昧真火硬,大不了,咱们就同归于尽。”
一股灼烧灵魂的痛楚传来,君北玄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住手!”他厉声喝道。
“那你还用头痛折磨我吗?”沈琉璃毫不退让。
“不,了……”君北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沈琉璃这才将坠子从火焰上拿开,她看着自己被烫得发红的手心,又看了看那枚滚烫的坠子,忽然觉得,这世道也没那么绝望。
起码,她手里,握着能和这个魔鬼同归于尽的“武器”。
“好了王爷,”她重新坐回谈判桌前,脸上带着微笑,“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我们的‘合作’了吧?”
君北玄沉默了,他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阶下囚”的滋味。
他,一代战神,竟被一个黄毛丫头,用一根蜡烛,就夺走了所有的主动权,也包括自己的尊严。
他意识到,自己想把这个女人当成傀儡,恐怕是行不通了。
这个女人,是他的“狱卒”,更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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