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碧海升明月
今晚三家核实栖梧山海域地图确定目标方位之后，在流珠的央求下，拉着凤鸣在宝船夜市玩够了才回来休息。
安顿好流珠的凤鸣读到阮清辉的传音符心道：子时见面，已过一刻，看来我迟到了。
正准备御剑而出的凤鸣忍不住看了一眼隔壁睡得正酣的流珠，想了想后，将船上洞府的整个区域布上巽木幻阵。作为幻阵阵眼的莲花隐入洞府不见，凤鸣才放心地御剑直上宝船主帆帆顶。
一背负长剑的白衣素纱女子正在主帆之顶仰望郎朗明月，任海风随意掀起她的长衫咧咧作响，将她的秀发扬向后方，淡淡的清香飘散在海风里。今晚的月很明，海也很安静，整个海面荡起的波纹好像是无数个月亮碎片散在大海里，晶光点点。
海鱼不停跃起地欢快的追逐扑通声，将波浪中的荧光打碎，阵阵鳞光又似无数的月亮掉入到海里一样，溅起更多的粼粼波光。
沉醉在这海上独特月景中的女子对背后到来的凤鸣似无半点察觉。
凤鸣也不敢言语，生怕一不小心打搅了这位沐浴在月光中如仙女一般人物的雅兴。
“你迟到了。”许久，白衣女子转过身来，直面凤鸣。
“晚了一刻。”凤鸣答到，眼前的女子既熟悉又陌生——龙吟剑宗映月峰阮清辉。
“不。”阮清辉神情冷淡如同月上蟾宫中神女降临，对眼前被白色月色反衬得无比刚毅脸颊的青年似无半点兴趣，自顾自地缓缓拔出背后剑鞘中的长剑，双指轻抚淡蓝而通明的修长剑身，如同与之相伴的亲密爱人般互呈温柔。
“迟到三年了，没能等到我与映月剑相认的那一天就离开了。”眼波随着映月剑划出的蓝光流动，“不管你现在是谁，我也不想知道。对我而言龙吟问剑那一战还没有结束，映月剑出，谁才是真正的龙吟金丹第一今天才分晓！”
不容凤鸣分说，阮清辉如点水之蜓脚踩缆绳仗剑直刺对面的凤鸣。
阮清辉的剑极度轻灵快捷，如同月光洒地，悄无声息又无孔不入，只见蓝光一闪就已到达凤鸣中门。
“好剑法！”凤鸣心中暗赞，从这一式凤鸣明白阮清辉要与他比试剑术。
由不得凤鸣踌躇，对方剑的寒芒已经透入胸骨。电光火石间流火剑瞬出，当胸一横，用剑身精确的挡住了对方已经刺向胸口的一剑。
接触的一刹那，凤鸣利用身体的力量瞬间发出寸劲逼退对方少许，脚下立刻得势不饶人，踩着缆绳碎步连进，眨眼间向阮清辉连攻七朵剑花，剑剑带有寸劲爆发之力，逼得轻灵之映月剑连连后撤。
对方虽后撤但从容不乱，有章有法，招招都接住凤鸣剑击，并在接触瞬间引化掉剑尖爆发力。
占据主动后，凤鸣收剑，与阮清辉在高悬的缆绳中央对峙而立，任凭高空海风呼啸，二人如与缆绳一体，屹立不倒。
放眼望去，脚下宝船正在月色下破浪疾驰。宝船虽大，可在最高点俯视之，它如同夜色大洋中的一片通明飘叶，正随波飘荡，似乎无垠的大海只要一个哈耶就可以将之吞没。
夜晚的宝船比白天更热闹，于制高点的二人仍能听到宝船内发出的狂欢浪笑声，与海上频频跃起的各种海鱼形成巧妙的合奏，让广阔的夜色大海不再寂寥。
此时抬头望去，任谁也看不到主帆缆绳上持剑对峙的二人——太小了，何况是在夜晚，楼船的灯光已经将漆黑的天幕遮蔽，无人知晓在船上狂欢的时候，头顶上两大剑客已经打开了。
海风刮过，将风帆的帆布吹得啪啪作响，二人如同听到进攻的钟声一般，相互迅速靠近，上挑下刺，左云右带，各施所能，尽展所学，誓要将对方打下缆绳，以剑技服人。
两人逐渐打得兴起，凤鸣以“疯刺”为基础，利用自身力量优势频频一剑七刺，引得对方映月剑一阵噼里啪啦的连挡。谁知凤鸣的节奏刚缓下，阮清辉的剑马上不甘示弱顺势而上，一个前撤后仰，竟从凤鸣的剑下方仰身突进直挑凤鸣的手腕。
凤鸣连忙撤步回身收剑，用剑身将对方突进的长剑磕歪才险险避过贴身缠斗的长剑，顺势用剑尖连点对方身体，逼得阮清辉直扑凤鸣的下盘，凤鸣一个跳跃让过翻身鱼跃前扫的阮清辉，二人相互落到对方原来站立的地方。
一人一个来回，堪堪打成平手，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这一回合后，二人稳住身形并未继续攻击。
阮清辉轻抚长剑叹道：“看来你并未怠慢修行，剑法比以前犀利了许多。”
凤鸣仗剑行礼道：“阮修士剑密如网无懈可击，已入人剑合一之境。”
“阮修士？”阮清辉听闻凤鸣一声阮修士，“嘿嘿，阮修士？”嘴角似露出一丝的笑意，可那丝笑意让洒在她身上的月色更增添了一分清冷，“以前叫师妹，现在叫我阮修士！那我这个阮修士就试试你究竟有何能耐活到今天！”
阮见凌面色越来越幽冷，抚剑回首眺望海面上高高悬起的那轮明月，然后对着凤鸣淡淡道：“还记得‘月影无踪’吗？今天你将看到它的真正威力！”
随着阮清辉的话语，凤鸣进入到当初龙吟比剑的点点滴滴思绪中，想当初心无旁骛一心问剑，而此刻……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清冷的剑意随同月光清辉泄下，不知不觉将他笼罩其中，一股凉意在他周身散开，令人如浸月下冷风，慢慢沁入心脾似要浇熄那团炙热的心头火焰。
这是……
凤鸣眼中的阮清辉此时已高悬半空，背后月盘好似被拉近了一般，巨大而明亮，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如同明月中人。
如此近距离观察月亮，不仅里面的月色纹路清晰可见，而且船底的海水似乎也受到巨大月盘的吸引，平静的海面一时不安的躁动起来，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越来越大，节奏也越来越短促。
阮清辉冷面如霜，而她轻舞的映月剑在银色背景中划过的淡淡蓝光又是那么轻柔无力，似被风吹起的蓝色羽毛一不小心掉入如水月色留下的划痕。
“凤先生，可还熟悉这‘月影无踪’剑意？”阮清辉横执映月剑，如上仙降临俯撖众生般的怜悯眼光照向凤鸣，“我已将映月剑控制在金丹实力范围，凤先生可要竭尽所能接这一剑，如不能，你就放弃吧！”
阮清辉的声音越来越冷，剑意越来越凉，船底的海水逐渐澎拜起来，船里狂欢的人群因突然颠簸不稳发出尖叫声，场面显得一片混乱。一群群护卫的甲士和各工位的水手们纷纷跑向甲板查看宝船遇到了什么情况。
阮清辉背后月盘带来的巨大引力也时时刻刻影响着凤鸣，一不小心就有被它的引力吸引坠向月盘的可能。
凤鸣丝毫不敢怠慢，腾空执剑正对阮清辉，努力运转灵力对抗引力控制自己的身型不倒。身上的剑意内蕴其中，“双刃”剑心引导下魔丹内“金龙搅海托朝阳”剑意滚滚而动，蓄势待发。
龙吟剑修的剑意之威他是知道的，以龙吟仙剑发起的剑意更是威力非常，仅仅剑意前奏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连巨大的宝船都受到影响了。
忽然间体内一股非常不舒服的状态涌现，全身灵力运转突然变得缓慢不畅，心中剑意如同扎孔的气球般有慢慢消退之感。这是怎么回事？凤鸣连忙强化心念催动灵力保持正常的速度流动，同时保持剑意的旺盛不灭。
奇怪的是，在今夜郎朗明月面前，只要自己的心念稍一转移，自己的灵力和剑意就好像火焰遇到雨水一样，一点一点被雨水浇灭。
“这难道就是阮修士 ‘月影无踪’剑意的真正之威？！”
“不。”阮清辉依旧一副冷淡无情的面色，“这只是我‘映月’剑意”之‘千里共婵娟’的侵蚀之能，能削弱对方修为，真正的‘月影无踪’乃是配和此剑意展开的。”
瞟了一眼凤鸣后道：“凤先生可知上次与清辉之战胜得可算侥幸？你最好拿出你最强实力，速战速决，否则……”
“‘映月’剑意内时间越久，修为削弱得越厉害，对自己越不利。”凤鸣悟道。
“不错。”阮清辉冷冷道，“配和我的映月仙剑，凤先生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阮清辉也不急着发动进攻，等待凤鸣最强状态来战，因为她需要的是一场真正公平之战，一场剑心通明之战！
“好！”同为龙吟剑修，凤鸣明她意，“剑心‘双刃’，剑意‘金龙搅海托朝阳’，请指教！”
心念一动，身下海水竟有知觉般腾空而起，将宝船中间主帆所在部位全部包裹其中，使宝船如同在海底穿行，一条亢奋的金龙在海水中不停翻转搅动将一颗朝阳缓缓送上凤鸣所在的夜空，向漆黑夜幕洒出旭日红光。
“好！等着就是这个！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剑心‘难全’！”
阮清辉在月盘中剑花抖动，身型飞舞，几个优美剑势之后，整个月盘亮度整整高出一级。两股剑意对海潮的影响下，宝船底下的波涛开始怒吼了。一时楼船内灯光闪烁不停，人们响亮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货物被砸的声响不绝于耳。
在月光和朝阳红光的交接处，二人的剑意早已经战开了，冰冷的月光将金龙朝阳团团围住，如同阳光下的冰糕一样，不停地消解对方的剑意，“滋滋”声不绝于耳。
在二人剑意正浓时，宝船防御警报发动，只见船身红光突现，流火依符文路径飞快流窜，一道带着火焰符文的光罩将真个宝船包裹其中，同时将凤鸣带动的海水高高隔绝在半空中，形成一个高空悬海的奇特美景。
在二人剑意与离火阵交接的地方，不停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将高空海水的底部点燃，染成烈火爆炸的火红色，其壮观之景引起甲板上人阵阵惊叹。
此刻，联合舰队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阮见凌正轻纱半披慵懒地半躺在卧榻上正寻思凤鸣怎么还没来的时候，宝船法器突然红光大盛，表明有强敌触发了离火阵防御。
大惊之下连盔甲都来不及披挂，随手包裹一件大披风护住美好的娇躯后，连忙御器来到指挥室主持大局。
而段、夏两艘船的船长段大海、夏雨宝同样不敢怠慢来到各船的指挥室了解情况。
离火阵外面对峙的两人此刻正处于剑意威能相争之中，谁也不服谁。
“凤先生果然强，不过你还不进攻，时间越久对你可越不利。”
“无妨，还顶得住。阮修士不愧是‘映月’剑传人，这‘映月’剑意竟能借玄月之威削蚀修为，不知等下‘月影无踪’是否能给凤某带来更大的惊喜呢？”
“上次你接过我的‘月影无踪’，这次如你能接住不死，就当我没见过你，如你抵挡不住，那只能是你的宿命，我不过执行了龙吟弟子的使命。”
说完，阮清辉在明月中长剑划圆，留下一道淡蓝色的光圈，瞬间，月色下数十个人影从凤鸣周围不同的方位突然出现，每人手持一柄映月剑带着清冷的剑意毫不留情地刺向凤鸣。
凤鸣在龙吟第一次与“月影无踪”交手的时候，是利用酒经结界感知空间波动，从而判断其人影出现的空间位置，从容应对。
然而，这次阮清辉的“月影无踪”配和“映月”剑意和映月剑的双重加持，显然仅仅利用酒经结界判断其出现的方位已经如同儿戏，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凤鸣胸有成竹，一边用高亢的龙吟刺激剑意抵抗映月剑意越来越强烈的修为消蚀功能，一边半蹲马步，仗剑守中，心念一动金龙卷起狂浪越出海面将凤鸣背后的朝阳中高高托起，与凤鸣一道主动迎向所有剑影。
每一道剑影的刺入就如同给人的动脉血管开了个洞一般，剑意如高射水枪向外喷射消散，几十道映月剑意下去，凤鸣的“金龙搅海托朝阳”如同被爆裂的金色火山，朝阳金光向外四射，朝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仅剩半边就要下降到海底之中。
凤鸣心念一紧，“金龙搅海托朝阳”如画的场面突然向体内急收不见，突然失去了对抗体的几十个分身剑影一时失重冲向凤鸣本体。
月中阮清辉连忙控制前冲之势稳住剑意。
可就在这停顿的瞬间，凤鸣的“金龙搅海托朝阳”剑意又突然暴涨，在这一收一放之间，朝阳在龙吟声中金光一下将阮清辉所有分身包裹，随着金龙窜过，一阵噼里啪啦的剑意爆炸声后，“金龙搅海托朝阳”剑意回归常态，如一轮海上升朝阳的画面将凤鸣悬托其中。
这一轮交锋刺激得凤鸣脚底海水下的离火阵越发激烈，剑意与离火阵相撞的地方海水飞溅，如同炸开了锅。宝船的离火阵将整艘船保护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剑意影响到了离火阵内的任何一人一物。
然而由阮清辉“映月”与凤鸣“金龙搅海托朝阳”的剑意引动的海水将整个舰队带入到波涛汹涌之中。
此刻，晴朗的夜空下如同被拉下的月盘和朝阳竟在头顶海洋中同时出现，将本是平静的海面凭空激起阵阵恶浪，搅得所有船只都不由自主地陷入到只有在海洋恶劣天气下才会出现的上下颠簸状态中。
虽然离火阵被激发得滋滋乱响，但在它的保护范围之内，这些剑意余波是进不来的，这让大家敢于大胆的观战。所有船上能抵抗得住颠簸之人纷纷来到甲板上，采用各种手段观察这一声势浩大的战斗。
这场大战震撼着所有人的心，阮见凌见到顶着一头红发的凤鸣如同天神一般站在夜色朝阳中，碧水载体金龙盘绕，从容应对月中上仙似的神秘女子阮清辉，丝毫不落下风，眼神充满对凤鸣的信服之色，连被海风敞开的披风所露出的一片春色自己都不知道。
段大海、夏雨宝见到如此战斗场景，显得更安静了，他们没想到凤鸣的真正实力竟然恐怖如斯！也对月中神秘女子忌惮不已，想不到阮家竟然安排了这么一个神秘后援。
要不是这么一场打斗暴露了阮家隐藏实力，如按原计划他们两家的后续不知道会如何……
空中海洋上的战斗仍在继续。
见自己几十个分身人影被凤鸣一个剑意收放将其击溃，并未心慌，而是剑花一转，划出一个淡蓝剑圈，整个人带着月盘竟然直接射向凤鸣的海上朝阳，其势是完全硬碰硬的正面相抗，要一举将对方击溃。
凤鸣龙吟高亢，持剑带着背后的朝阳踏波前冲，瞬间与阮清辉短兵相接，在四周日月剑意相碰的耀眼光芒中，两道人影带着赤红的流火与淡蓝的荧光在其中来回交织，难解难分。
凤鸣的每一剑都带着金龙爆裂的剑意，而阮清辉的剑则随时削蚀掉对方的剑意，并时刻滞碍对方灵力的流转，使得凤鸣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不会被对方“映月”剑意瓦解。
然而，阮清辉的“映月”剑意看似攻势很猛，但实际上都消耗在消解凤鸣每一剑的高爆剑意攻势上。
“好了！”
一阵交击之后，阮清辉用“映月”剑格开凤鸣流火剑一刺，顺势向前粘黏封住对方剑身，让其无法撤回，凤鸣则顺势向前一步，以剑封剑，二人此刻几乎贴面而立，对方的鼻息之气都喷到自己脸上来了。
阮清辉面颊红晕一闪而过，一时风消云散，整个海面又恢复到战前的宁静状态。阮清辉收剑辉缓缓道：“能在我映月剑下剑意不散，你无败……。”
转身离开之际，阮清辉抛来一件物什，“自己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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