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家族开枝

始皇帝三十年（公元前217年），夏。

咸阳城，早已不复当年天下初定时的狂欢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高效而冷酷的秩序。巨大的帝国机器，在始皇帝和以李斯为首的法家官僚们的驱动下，无情地碾过每一寸土地。

云宏逸的府邸，则像是这片铁血颜色中，一处小小的、温暖的例外。

这几年，他药丞的位子坐得愈发稳固。由他主导、张景上陈的“医药新制”，正在帝国的各个郡县，缓慢而坚定地推行着。他已是太医署内，除张景之外，无人可以撼动的二号人物。

而对他而言，最大的收获，却并非官场上的得意。

“爹……爹爹！”

一声清脆的、带着奶味的呼喊，从庭院中传来。

云宏逸刚刚踏入家门，一个三岁左右、穿着开裆裤、梳着总角的小男孩，便摇摇晃晃地向他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承儿，慢一些。”云宏逸笑着弯下腰，将自己的儿子，云承，一把抱了起来，在他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夫君，你回来了。”秦乐瑶从屋内迎了出来，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她的脸上，褪去了少女时的青涩，添了几分母性的温润与光辉。

“今日署内事不多。”云宏逸从妻子怀中，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己的女儿，云舒。小家伙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嘟着，可爱得让他心都化了。

“叮——！核心任务【开枝散叶】取得阶段性进展！恭喜宿主解锁成就：【儿女双全】。家族传承计划已成功启动。系统评价：恭喜您，从一个光棍，正式升级为拖家带口的油腻中年男。请再接再厉！”

云宏逸抱着女儿，牵着儿子，与妻子并肩走进屋。饭菜的香气，混合着婴儿的奶香，和庭院中妻亲手种下的花草清香，这，便是家的味道。

这几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安宁，也最幸福的时光。

他的地位稳固，家庭美满。他甚至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即便无法真正改变历史的洪流，能护得自己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周全，便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帝国的暗流，却在以一种更加凶猛的态势，加速奔涌。

这日，彻侯李虎，登门造访。

他脱去了那一身戎装，换上了只有列侯才能穿的朝服，却依旧掩不住那一身的悍勇之气。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化不开的忧虑。

“宏逸，陪我喝几杯。”一进门，他便闷声道。

屏退下人，酒过三巡，李虎的话匣子，才渐渐打开。

“你是不知道，”他灌下一大口酒，声音压抑，“如今这朝堂，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陛下沉迷于求仙访药，徐福那些方士，比我们这些沙场浴血的功臣，还要得宠。而李斯大人……唉，他推行的那些法度，是越来越严……严苛了。”

他压低声音：“上个月，一个守城的郎将，不过是私下里议论了几句‘阿房宫劳民伤财’，便被人告发，隔日，便被处以车裂之刑，夷三族！”

云宏逸执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还有，”李虎继续道，“陛下下令，天下豪族，皆需迁入咸阳，以便看管。收缴民间兵器，铸为金人十二。如今，更是要‘焚书’，说是什么‘除《秦记》以外，六国史书，一概焚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把天下人的脑子，都变成一块木头啊！”

云宏逸沉默不语。

他知道，历史的齿轮，已经碾到了那个最关键，也最黑暗的节点。

“焚书坑儒”，终究还是来了。

“宿主，理论学习时间结束，现在开始实践了。”系统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一丝凝重，“李斯，正在将他当年吹过的牛逼，一一兑现。思想的寒冬，正式降临。”

送走忧心忡忡的李虎，云宏逸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坐了许久。

窗外，他的儿子云承，正在庭院里，追着一只蝴蝶，发出咯咯的笑声。女儿云舒，则在妻子的怀中，安然入睡。

他的家，如此温暖，如此美好。

但他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寒。

他知道，焚烧史书，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便会是针对“私学”的全面绞杀。再然后，便是始皇帝在求仙路上，一步步走向死亡。再再然后，便是赵高、胡亥的篡权，以及那场席卷天下，将一切都摧毁得干干净净的，秦末大起义……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安稳的生活，他美满的家庭，他可爱的儿女，都像是建立在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之上的，小小的茅草屋。

他该怎么做？

他能怎么做？

他走到书案前，展开一片竹简，上面，是妻子用秀丽的楚文，为他誊写好的“医诀”。

“经脉者，所以能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

他看着这些文字，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改变不了始皇帝的刚愎自用，也阻止不了李斯的铁血手腕。他无法让这个已经疯狂运转的帝国机器，停下它自我毁灭的脚步。

但他，是一个医者。

医者，不能治国，却能治人。

如果这个帝国，已经病入膏肓，注定要崩塌。那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场崩塌的废墟之上，尽可能地，多救几个人。

为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为他这小小的家庭，也为他那不知能否传承下去的文明火种，保留下一点……元气。

“系统，”他轻声问道，“你说，一个医生，能在一场巨大的历史灾难中，做些什么？”

“宿主，这是一个好问题。”系统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答道，“或许，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或许，他能让废墟之上，第一棵绿草，更早地生根发芽。”

云宏逸笑了。

他推开门，走到庭院中。

他抱起正在玩耍的儿子，将他高高地举过头顶。

“承儿，看，那是太阳。”

“爹爹，太阳……好暖。”

云宏逸看着儿子那天真无邪的脸庞，心中默默地道：

“是的，好暖。爹爹会努力，让这片温暖的阳光，照在你身上的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的目光，穿过庭院的围墙，望向了遥远的、风起云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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