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秦时明月

云宏逸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不是毕业。

这，仅仅是另一场更宏大、更残酷战争的开始。

因为，他已能感觉到从东方那片被项羽铁蹄踏过的土地上，传来的令人战栗的杀气。

秦朝，亡了。

云宏逸站在咸阳城楼上，看着刘邦军队井然有序地入城，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秦吏如今战战兢兢。

他想起初到这个时代在骊山脚下的绝望，想起灭楚之战的血腥，想起始皇帝一统天下的荣光，也想起沙丘宫中英雄末路的悲凉。

一个完整的时代，在他眼前升起，又落下。

他心中感慨万千。

刘邦的十万大军如同涓涓细流，有序而安静地流淌进咸阳这座刚失去主人的巨大城池。

没有烧杀，没有劫掠，甚至没有大声喧哗。

将士们虽看着宫殿里的金银珠宝、府库中堆积如山的钱粮，眼中放光、喉头滚动，但军法如山，无人敢伸手。

他们只是在萧何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封存府库、登记图册。

咸阳百姓从门缝、窗后，惊恐又好奇地打量着这支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反贼”军队。

他们看到的不是烧杀抢掠的匪徒，而是一支虽衣衫褴褛却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仁义之师。

云宏逸跟在刘邦、张良等人身边，走进那座他曾数次出入的威严咸阳宫。

当刘邦——这个出身草莽的泗水亭长，第一次亲眼看到能容纳万人的朝堂、用黄金珠玉装饰的宫殿，以及战战兢兢中仍掩不住绝代风华的六国宫女时，他的眼睛直了。

“乖乖……”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盘龙金柱，又嗅了嗅空气中醉人的香气，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痴迷笑容，“这……这便是天子的日子？俺……俺就在这住下了！不走了！”

他一屁股，就想往空荡荡的龙椅上坐。

“主公！”一旁的樊哙——这个粗鲁的屠狗之辈，此刻却第一个冲上来拉住他，“您是想得这天下，还是只想当一个富家翁？！”

张良也立刻上前，对刘邦深深一揖：“沛公，秦何以亡？为其奢靡无度，不恤民力。今沛公初入秦，便留恋其宫室、财宝、美女，此乃‘助桀为虐’。臣闻‘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还望沛公能听樊哙与臣一言！”

刘邦那张被酒色财气冲昏的脸瞬间清醒几分。

他看着张良和樊哙严肃的眼神，又看看周围将领们复杂的目光，挠了挠头竟嘿嘿一笑，从善如流：

“对对对，子房说的对！俺……俺这不是没见过世面嘛！”他挥挥手大声道，“传我将令！所有府库尽数封存！所有宫女皆归其位！我军还于灞上！等待诸侯前来共议大事！”

云宏逸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暗自点头。

一个人的出身或许决定眼界，但胸怀却能决定终点。刘邦有贪婪、有欲望，但最大的优点是听得进劝。

“宿主，您这位投资对象，虽然看起来有点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带着一丝揶揄，“但一个懂得及时‘纠错’的  CEO，可比刚愎自用的天才可怕得多。”

就在云宏逸随刘邦走出华丽宫殿时，他看着那些衣衫褴褛却努力挺直腰杆维持军纪的汉军士卒，看着他们好奇又拘谨地打量着这座巨大城市的眼神。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纯粹旁观者的戏谑：

“你看，刘邦这群人，一个个破衣烂衫，形容猥琐。进了城跟没见过世面一样，东张西望，畏畏缩缩。多像……多像一群进了大观园的狗啊。”

云宏逸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看着那些朴实、带着泥土气息的脸庞，看着他们眼中对未来的茫然与期盼，在心中用前所未有的庄重语气对系统缓缓说道：

“是啊。

“但就是这群被你称为‘狗’的人。

“他们，将会在一片废墟之上，建立起一个伟大的王朝。

“而那个王朝的名字，将会成为我们这个民族永远的名字。

“——汉。”

刘邦最终还是还军灞上。

他没有被咸阳的繁华迷惑，而是选择了最稳妥明智的路。

而萧何，则在这短短数日之内，做了一件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事情。

他没有去抢金银，也没有去收美女。而是带着手下所有文吏，第一时间冲进秦朝丞相府和御史府的档案库。

他将堆积如山的秦朝律法、户籍、图册、地理、山川、险要……所有文书档案尽数接收，装了整整几十车。

然而，就在关中父老日日“唯恐沛公不为秦王”、以为天下将定时，一个足以让整个关中颤抖的消息从函谷关外传来——

“如今在大破章邯，坑杀了二十万秦军后，西楚霸王项羽正率四十万诸侯联军，向函谷关杀来！”

消息传来，整个灞上大营陷入死寂。

四十万！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感到绝望的数字。

刘邦也笑不出来了，他那张向来豁达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的凝重与忧虑。

中军大帐内。

“报——！”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冲进来，声音发抖，“禀……禀主公！项羽先锋军已至关下，正……正在猛攻函谷关！”

帐内所有人的心都沉到谷底。

云宏逸站在角落，看着地图上代表项羽的巨大黑色箭头，正以不可阻挡之势直指关中——他知道，王道与霸道的第一次猛烈碰撞就要来了。

当项羽四十万大军兵临函谷关的急报如冰水浇在灞上大营每一个沛公军将士头上时，那刚因入主关中升起的短暂喜悦，瞬间被深入骨髓的恐惧取代。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滴出水。

“四十万……”刘邦喃喃自语，他那张天塌下来都当被子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的凝重。看着地图上函谷关外密密麻麻的黑色标记，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猛蹿。

“大哥！”樊哙急得满脸通红，提着铁盾吼道，“怕他个鸟！咱们在关内有地利之险，大不了就跟项羽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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