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皇后有孕
长安城终于褪去了冬日的萧索，柳梢抽出了新芽，宫墙之内的几株早桃也已含苞待放。
整个未央宫都沉浸在一种万物复苏的祥和气氛之中。
自从云毅出任太医令并以雷霆手段整顿了太医院之后，朝堂之上似乎也进入了一段难得的“蜜月期”。
霍光没有再就任何人事任免提出异议。
刘询也依旧扮演着他那个勤勉谦恭的“守成之君”的角色。
君臣之间，相敬如宾。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宁静在一个春日的午后被彻底打破了。
长信宫中传出了一个足以让整个后宫乃至整个前朝都为之震动的消息——
皇后许平君，再次有孕。
这个消息第一个传到的是宣室殿。
刘询正在批阅奏章。
当听到宦官的禀报时，他手中的笔猛地一顿，一滴浓墨落在了竹简之上，晕染开来。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当真？”
“回陛下，千真万确！太医令……云太医令已亲自为皇后娘娘诊过脉，乃是喜脉，已有两月身孕！”宦官满脸堆笑地回答。
“好！好！好！”
刘询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扔下手中的毛笔，不顾仪态地从书案后冲了出来，快步就向殿外走去。
“备驾！去长信宫！”
他的脚步是那样的急切，那样的轻快。
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感染了整个宣室殿的宫人。
云毅站在殿侧，看着刘询那几乎要飞起来的背影，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对于刘询、对于许平君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个新的生命。
更是他们在这冰冷的、四四方方的宫城之内唯一的、最温暖的“家”的延续。
然而，笑容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转过头，望向了宫城西北角的方向。
那里是大将军府的所在。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凝重。
“系统，”他在意识里问道，“历史上，许平君，是不是就是死于这次生产？”
“是的，宿主。”系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根据史料记载，本始三年，许皇后在此次分娩之后，‘病死’。其后不久，霍成君便被立为继后。”
“病死……”云毅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女子，在太医院的严密照料下，竟会死于“产后病”？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云毅轻声自语。
相比于宣室殿的狂喜，大将军府则陷入了一片死寂。
当许平君有孕的消息传到霍府时，霍显正在和她的女儿霍成君一起赏玩着新进贡的上等蜀锦。
听到侍女的禀报，霍显手中的那匹锦缎无声地滑落在了地上。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尖利，“那个……许氏，又有了？”
“是……是的，夫人。”侍女战战兢兢地回答，“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霍显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幸而被身旁的霍成君扶住。
“母亲。”霍成君的声音很轻，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的不甘与怨毒。
霍显挥手，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完了……全完了……”霍显失魂落魄地坐倒在榻上，喃喃自语，“她已经有了一个刘奭，如今再让她生下一个……那太子之位便再也无人可以动摇！成君，我的儿，你……你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屈居人下了吗？”
她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心中像是被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南城陋巷里长大的、粗鄙不堪的民女可以母仪天下，可以为天子诞下嫡子？
而她霍家的女儿，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却要在这府邸之中空耗青春，受尽长安城里的风言风语？
“母亲，”霍成君扶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是皇后，我就永远都没有机会。”
她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霍显心中那头最恶毒的猛兽。
霍显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
“对……你说的对！”她抓着女儿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只要她……不在了……就可以了！”
“太子年幼，不可无母。她若是不在了，以我霍家的地位，以后位迎你入宫去抚育太子，岂不是名正言顺？”
一个恶毒的、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生产……对，女子生产本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霍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每年死于难产、产后血崩的妇人不计其数。多她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母亲，您是说……”霍成君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的儿，你放心。”霍显拍了拍她的手，眼中满是算计，“这件事交给我。这宫里宫外到处都是我们霍家的人。太医院里那个丁缓虽然被斥退了，但还有不少是念着我们霍家恩情的。还有那些稳婆、侍女……只要许以重利，总有那么一两个愿意为我们办成这件事。”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明日起，我便以‘探望皇后’为名，日日入宫。我要亲眼去看看她身边到底哪些人是可以为我所用的。”
“还有那些补品，安胎药……总有一样能送到她的嘴边。”
次日，长信宫。
霍显果然来了。
她带来了大量的名贵补品——上等的人参、温补的鹿茸、安神的燕窝，堆满了宫殿的桌案。
她拉着许平君的手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表现得像一个慈爱的长辈。
“皇后娘娘，您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千万要保重凤体啊。”霍显的脸上堆满了和煦的笑容，“这是臣妇特意为您从家中带来的百年老参，最是滋补不过。您每日切上一片含在口中，对您对腹中的小皇子都有天大的好处。”
许平君出身贫寒，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她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多谢……多谢大将军夫人。”
就在她准备命宫女将人参收下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夫人，且慢。”
云毅走了进来。
他对着霍显微微躬身一礼：“云毅，见过夫人。”
然后，他直起身走到那堆补品前，拿起那支老山参仔细地看了看，又放在鼻下闻了闻。
“夫人有心了。”云毅的脸上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微笑，“这确是上等的山参。只是……”
他话锋一转。
“皇后娘娘如今胎像安稳，气血平和，并无虚弱之兆。所谓‘是药三分毒’，人参虽好但药性过猛，若无虚症而用反倒会引起气血逆行，于胎儿不利。先祖云宏逸曾在《汉医方》中言：孕期用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当以‘简’、‘清’为要。非大虚之症，不可轻用补药。”
然后，他对着许平君躬身道：“娘娘，夫人这番心意臣心领了。但这山参娘娘眼下确实不宜服用。不如先交由太医院保管，待日后娘娘产后体虚，再以此物为您调理身子，如何？”
许平君自然对云毅信赖无比，于是连连点头：“好，好，一切都听云太医令的。”
霍显的脸上笑容微微一僵。
她看着云毅，这个毁了她女儿皇后梦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但她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因为云毅说的全都是医理，全都是“为了皇后好”。
“呵呵……还是云太医令想得周到。是臣妇鲁莽了。”霍显干笑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接下来的数日，霍显依旧日日入宫。
她又送来了据说是“安胎奇效”的秘方汤药。
云毅以“药方之中有活血之物，孕妇禁用”为由，退了回去。
她又送来了据说是“凝神静气”的上等熏香。
云毅以“异香或可动胎气，皇后寝宫当以清净无味为宜”为由，也给退了回去。
一来二去。
霍显所有的“好意”都被云毅用一种专业、严谨且让人无法辩驳的方式一一化解。
她开始意识到，只要有这个云毅在，她想通过“药物”来动手脚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
她的目光渐渐地投向了那些更容易被收买也更难被防范的人。
比如，每日为皇后端茶送水的侍女。
又比如，在生产那一日将直接接触到皇后身体的……
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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