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挚的演技
顶着日头回了鸢清宫,她这来回一趟下来,方用过不久的晚膳就被消耗殆尽,她前世就比较能吃,没想到重活一世,胃口不减反增。
碧意比她还累,因为还要端着赏赐,走在宫道上,闻安昭再一次渴慕步辇,只要到了嫔位,她就不用再徒步来往了。思及此,她涌起一股干劲,她已是宝林,只要再多侍寝几次,那嫔位指日可待。
而在这后宫中,皇帝的宠爱才是免死金牌,闻安昭开始思考有什么能讨好皇上,或许她也给他抄写一本书?她看前面几个收到礼物的人都挺喜欢的。
虽然这样想着,闻安昭回宫还是先用了些糕点,写什么不急,她还不知道皇上喜欢哪些书呢。
过了几日,皇上并未召她侍寝,闻安昭也不着急,安心在鸢清宫看书练字。
日子很快到了宫宴的日子。
许多大臣和高位妃嫔们都在太极宫的前殿,闻安昭只是个宝林,自然没有资格参与。
掖庭中的宫人较平时少了许多,他们都去了太极宫伺候达官贵人们。
闻安昭到养秀阁时,红玉正在庭院中侍弄她养的花草,是一丛杜鹃。
杜鹃寻常,一个宫女偷偷养植很难被发现。
闻安昭含笑赞叹:“我总觉着你养的这杜鹃花比百花园的还粉嫩些。”
“宝林说笑了。”红玉笑得腼腆,这些日子楚宝林帮助了她许多,她很是感激却无法报答,因此闻安昭找她帮忙时她立即就应下了。
“你终于来了,快进来。”齐医女在门口招手催促。
红玉见状,立即对闻安昭说:“宝林进去吧。奴婢在外守着,育秀阁平日里没人来的。”
“嗯,劳烦你了。”
这次来闻安昭没有带着逢春碧意,因为人多眼杂,这种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安全,至于那名监视她的人,她已经不在意了,那日白玲珑如此大声密谋如何陷害丽妃,皇上却没有反应,想来皇上已经把人撤了回去,毕竟有着解药在手,皇上还怕她不听话吗。
她方进屋关了门,便见齐医女急匆匆地拿出那颗黑色药丸,快速问道:“这药你从哪里来的?”
“怎么?这药有问题?”闻安昭皱眉,这是皇上给她的解毒丸,她已经吃了一颗,感觉没有任何问题啊。
“那倒不是。”齐医女摆手,只是这药丸配置得太过精妙,她一时恋奇心切,想要彻底弄清楚这药丸是如何得来的,但这是闻安昭的解药,她要先确保她能的用了这颗药。
“无妨,你用了吧。”
“那你这个月怎么办,岂不是要承受蚀骨之痛?”齐医女只当闻安昭是个娇小姐没有受过苦,好心劝道:“你莫要以为这个是说笑的,疼起来可是要命,若意志不够坚定,一头撞死也是有的。”
闻安昭疑惑地问:“难道能比死还痛吗?”
“能让你求死不能!”
她还是淡然地说:“无妨,你用了吧,只有用了这药你才能制出解药,不是吗?”
齐医女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但制药有风险,她不一定能制出解药。若是失败了,闻安昭岂不是白白受苦,她又道:“那这药你从哪里来的?既然他能给你一颗解药,便能给你三颗,你为何不寻他要,这可事关你的生死。”
闻言,闻安昭落寞地说:“我可以找他要,只是这样,我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话把齐医女说懵了,听这语气闻安昭定是心悦那人,但是她可是皇上亲封的楚宝林啊!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给你解药的人,是皇上?!”
闻安昭没有否认。
“为何?”
“只有这样,皇上才允许我爱慕他。”
看着闻安昭的神情,齐医女突觉不知该说什么。她是一名医者,最看不下去的就是伤害自己的身体,闻安昭明明有平安顺遂的活路,却偏偏要走刀尖舔血的路,将自己的生死病痛交给旁人的喜怒哀乐决定,这实在太过荒谬。
即便那人是皇上。
她不由感叹,闻安昭对皇上可真是一片情深!
闻安昭看着齐医女的眼神复杂,不知道她在心里想什么,问道:“你寻我来,便是为了这事?”
“此事可是关系着你的安全,我如何能不亲自确认一番!”齐医女有些没好气的说,她本以为闻安昭还算有趣之人,没想到不过入宫几日,却成了为了皇上的喜爱,连自己命都不顾的人,这可比她见过的嫔妃都要厉害。
“没关系,即便失败了,我也不会死。我只希望皇上能看在这毒药的份上对我多一些垂怜,那我便死而无憾了。”说这话时,她的眼里只有对心上人的爱慕向往,完全没有害怕怨恨
齐医女无话可说,只坚定地和闻安昭保证:“我一定竭尽全力给你制出解药!”
她也是自小入宫,本来只是一名小宫女,后来受到贵人的帮助才摆脱奴婢的身份在尚药局做一名医女。作为掖庭的医女,她见多了许多宫人和嫔妃为了金银财宝或是地位宠爱的腌臜事,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真挚不求回报的感情。她被感动了。
既然事情谈完了,闻安昭也不便久留,她让齐医女先行离去,等了片刻之后,她也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拿出一块玉牌,对红玉说:“这次多亏你了,以后若有难处尽可凭借为此物来鸢清宫寻我。”
红玉感激地收下了。
出了掖庭,闻安昭没有按原路返回,掖庭离鸢清宫有近半个时辰的脚程,但却与宫中的十二尚局相距不远。
十二尚局是宫中宫女内侍们的出处,她前世自入宫开始,十三年一直在这里,这是全皇宫她最熟悉的地方,所以她知道这里有一条近路可以返回鸢清宫。
此处寂落无声,另一处的太极宫却是热闹非凡。
偌大的殿中,一侧是身着华丽的宫装、头戴珠翠的宫中嫔妃,一侧是身着朝服、头戴乌纱帽的朝中大臣及其亲眷,他们或观赏着表演或品尝身前案几上的佳肴。
殿中央有人舞剑助兴,也有人抚琴相和,正是顾长缨和白玲珑两人。靡靡丝竹之音,袅袅长袖起舞。
这无尽的和谐与奢华,是大楚王朝权力的交织,也是举世难得的盛世华章。
待到最后一个剑招收起,最后一个琴音弥散,顾白两人纷纷立于殿中,向上首的皇帝说出贺词。
“陛下文治武功,泽被苍生。大楚的将士英勇无畏,为国征战。愿天佑大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四海升平,永享太平盛世!”
容玄渊自是对二人赏赐了一番,顾白二人一脸喜意退回自己的位置。
在皇帝下首的丽妃看着这两人如此高兴的模样,又想起皇上已然许久不曾来过她宫中,不由得心生哀伤。这些日子,她都是按耐住脾性,没有针对过哪个妃子,为何皇上还是没有到锦华宫中去。
丽妃又想,虽然皇上没见她,但也没见别人。定然是皇上太忙了,他向来以国事为重,曾经三月不入后宫,但皇上最喜爱的肯定是她。
心稍稍安定下来,丽妃饮了口酒,却见对面的父亲身边坐的不是娘亲,她蹙着眉,低头向身旁伺候的蝶儿吩咐了几句。
那头的熙阳侯听到了丽妃给她传的话,瞧见自己女儿忧愁满面的样子,不禁怒从中来,阴阳怪气道:
“两位小主虽说表演得不错,但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如此抛头露面,怕是不妥吧。微臣以为,妃嫔当如丽妃娘娘这般,端庄贤淑、高贵雍容。”
熙阳侯的声音雄浑,有意盖住了宴席上其他人的声音。他一发话,与他一党的臣子自然开始附和,皆你一句我一句声讨起顾长缨和白玲珑来了。
熙阳侯手掌兵权,虽说早已从战场上退了下来,但多年的威望不可磨灭,无人敢与其争锋。户部尚书也只能眼睁睁见自己的女儿受委屈,顾长缨背后的定国公府也没有出声,概因定国公府家的成年男儿皆在边疆守国,这宫宴上只有定国公府老夫人与其家眷。
因此大殿中一时间竟都是对两个贵人的指指点点和对丽妃的赞美。
丽妃怎能想到自己不过是问了熙阳候一句为何母亲没来,就引来这些风波。他怎么能当着皇上的面对皇上的妃子如此评头论足呢,父亲这些年真是越发任性了。
她的位置与皇上皇后离得近,一抬眼便能看见皇上明显不悦的表情。
她强笑着对皇上说:“父亲定是喝醉了,望陛下不要怪罪。”
又对熙阳候说:“本宫不过是尽了一些身为妃子的本分,担不得父亲和各位大人如此称赞。两位妹妹自然也是女中翘楚,此番只是为了为得胜的将士们助兴吧!”
熙阳侯见自己女儿开始阻止,自然就让其他人闭了嘴。
他对丽妃担忧和小心的眼神不屑,果然还是姑娘家家,他不过是说了几句话,难道皇帝还能责罚他不成,当年若不是他在外给他阻拦匈奴,皇帝岂能那么顺利登基,他可是两朝元老功臣,皇帝都要敬他三分!
他朗笑着举杯对容玄渊,只有半分假装的恭敬,道:“微臣一时醉酒失言,请陛下原谅!”
容玄渊一直静观宴席上的变化,阴沉的神情转瞬即逝,他也举起酒杯,温和道:“熙阳侯乃国之重臣,不过失言罢了,朕如何会放在心上。熙阳侯可尽情饮酒,不必拘礼!”
“谢皇上!”
说完,熙阳侯倒也没有真的纵酒,反而只是浅酌了几杯。
容玄渊见状,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这时蔡双全附耳低语了几句,他点头应予了,又重举一杯,对着熙阳侯旁边的少年将军道:“谢云行,来,与朕喝一杯。”
……
四下无人,闻安昭独自一人走在狭长的宫道上。
这是一条很偏僻的路,隐藏在一片荒于打理的竹林中。这是她少年时无意间发现的,那时她才进宫未满一年,因为长得丑入宫时间少总领着最累最多的活,一次突下暴雨,她为了躲雨进了这片竹林,误打误撞就发现了这条小路。
这也是她当年遇到的最幸运的事。
微风在竹林间穿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是竹叶之间摩挲的声音。因为无人打理,竹叶不止有青翠也有枯黄,颇有几分寂寥之感。
闻安昭走在铺满了厚厚的竹叶的地上,大地发出沙沙的声响,竹林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还有一股泥土的芬芳。
她今日恰巧穿了一身褐绿长裙,行走于林间,春日温暖的阳光穿过深深的竹枝,洒下斑驳的光影,铺在她的半身,在这荒凉的竹林中,仿若山间妖魅,令人不敢轻声语。
容玄顾踏入竹林,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正专心走路的闻安昭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她转过身去,看见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仙资俊逸的男子。
看他的打扮,应是进宫赴宴的哪位王爷,闻安昭选这条路本就是想着鲜有人知,不愿被人看见,现在却被撞了个正着。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似乎都是杯对方吓住了。
一只鸟儿从竹林中惊起,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打破了这片寂静。它扑腾着翅膀,迅速地消失在了远方。留下的,只有那渐渐远去的鸣叫声,在竹林中久久回荡。
闻安昭呆滞的眼神也被这鸣叫唤回了神,她忙忙移开眼,快步离开了。这王爷瞧着没带着侍卫或是内侍,定然追不上她,她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容玄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温润俊逸的凤眼继续一动不动盯着她,像是失了神。
“王爷,王爷您怎么在这啊?”一名小内侍小跑了过来,他大喘了几口气,这个地方可让他好找,也不知永安王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王爷,您为何突然来了这里?太后正寻你呢,咱们去慈安宫吧。”小内侍深深弓下腰,恭敬地说。
良久,容玄顾点了点头。
……
太极宫中,容玄渊罕见地没有批阅奏折,虽说今日设宴,朝中大臣都放了一人假,但皇帝却是日日不得休息的。
蔡双全跟随容玄渊多年,了解自家陛下严于律己,勤政为民的性情。先皇虽说有三个皇子,从大到小分别是陛下,永安王容玄顾,怀庆王容玄钰,但朝中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只会是陛下。
永安王为太后所出,聪慧却体弱,常年行走只能依靠外力。怀庆王为太妃所出,虽说康健,纨绔机灵,不宜担当大任。只有记在太后名下的皇长子的陛下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且先皇极为看重他。
陛下生母早逝,幼时并不得宠爱,受尽委屈,当年先皇猝然崩逝,当时身为太子的陛下年方十五,为嫡为长便顺理成章地登基,却还要处理内忧外患的大楚。其中心酸苦楚,只有陪伴了二十五年的他知道。
如今永安王回京,与太后舐犊情深,蔡双全想:陛下一定是思念早逝的贵妃了。
他安慰道:“太后娘娘很是关心陛下,见陛下为国事劳累,特意让人送了养生汤来呢!”
容玄渊正思索着暗十要不要再安回去,自从那夜之后,他便把暗十收了回去。虽说闻安昭那女人并不知情,但若是让她猜出刺客与他有关,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蠢事。
想到这,容玄渊便想到背后的红痕,他眸色幽暗,下一次,他一定把她的指甲剪了!真是没有规矩!不,没有下一次,敢伤圣体,他没有杀了她便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他便任由那女人在后宫中自生自灭吧!
听到蔡双全的话,容玄渊眼神莫名地看了一眼蔡双全,这老奴才又想做什么,太后不过是虚情假意感谢他召回了永安王罢了。
“你若很闲,便把这大殿多扫几遍,朕看着就心烦!”
蔡双全:“……诺。”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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