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坦白局
碧意出门正遇着专门等着她的逢春，把她拉走：“你怎么不阻止我呢！”
逢春无奈：“你当时就如鬼魂一般飘了进去，我都没来得及拉住你！你真是不要命了，不敲门就敢进去。”
碧意当时心不在焉，也没看到逢春对她使的眼神，她悻悻道：“怎么也没看到太极宫的人啊，蔡公公也不在，我怎么知道皇上在里面嘛！”
“皇上也是方才来的，不让人通传一声便进来了，还把守门的小文子吓着了。”逢春又忧又喜，斟酌地说：“皇上亲自来了也说明他心中还有主子，只是我瞧着皇上神色冷漠，似乎心情不大好。”
碧意便跟她说了路上发生的事：“我还以为皇上不回来，在路上磨蹭了许久呢！”
逢春叹气：“皇上本是要去锦华宫的，若是让丽妃知道来了我们这，怕是又要刁难主子了。”
碧意叉腰，哼哼：“只要皇上撑腰，怕丽妃作什么！宝林对皇上如此真心，岂是丽妃那蛇蝎女人能比的！”
这里聊得热火朝天，屋内气氛却是比较冷然。
“陛下今日为何到嫔妾这来了？”
天色越来越暗了，闻安昭强忍着逐渐钻心的疼痛，弯唇柔声问。
“不是你让朕来的？”容玄渊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疑问的话，黑眸平静无波
“陛下何出此言？”闻安昭眨眨眼睛，露出不解的神色。
容玄渊看着她无辜清澈的眼睛，声音平淡：“你那侍女故意撞上朕的步辇，又折了一朵寓意思念的将要凋谢的杜鹃花，这难道不是在要朕来见你吗？”
杜鹃花的思念花语是她上次嘱咐画师题在那副画上的。
闻安昭闻言笑了，专门涂得艳丽的红唇勾出欢快的弧度，配上她越加惨白的脸色，显得像是一副惨淡山水中最浓墨重彩的一抹血色。
“陛下对嫔妾真好。”见容玄渊皱眉，她笑得更开心：“嫔妾让陛下来陛下就来了。”
“闻安昭，你究竟想做什么？”
“嫔妾只是很开心罢了。”闻安昭收起笑，认真道：“知道陛下在意嫔妾，便觉得能够坚持下去。”
“你不问我为何罚你？”
闻安昭缓缓摇头：“不问。因为嫔妾知道，陛下对丽妃娘娘更加欢喜，对比起来，嫔妾在陛下眼中不过占了一点点地方。但嫔妾已经很知足了。”
“陛下，这次是嫔妾罪有应得，你放心，嫔妾以后会好好敬着丽妃娘娘，不再惹陛下生气。”
“所以陛下，能不能给嫔妾再加一点点位置。”
她在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容玄渊不再看她的眼睛，站起身来背对着她：“你好好养伤，朕之后再来看你。”
她声音很轻：“恭送陛下。”
闻安昭嘴角溢出鲜血，她为了忍痛咬破了舌尖。看着容玄渊步步远离，即将踏出房门，她终于忍不住，安然阖上眼，歪头摔了过去。
听到沉闷的声响，容玄渊的脚步顿了一下，半息后转过头，看见了闻安昭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惨败模样。
“闻安昭！”他两步走过去，捞起地上的人呼喊。
若是蔡公公在场，怕是有得说一句好久不见皇上这么着急了。
怀中人浑身发抖，额上冒出细汗，宽大的手掌抚上额头，掌心发凉，竟全是冷汗！掰开她的嘴，才发现血是她自己咬破舌弄出来的。
“陛…陛下…”双眼露出一条缝，闻安昭虚弱地说。
“你怎么了？”容玄渊皱眉，明明是关切的话却说得像是在命令下属。
“陛下，我，嫔妾没事，只是身上有点痛罢了。”
有点痛？这何止是一点，什么痛能让她忍不住咬舌？！
容玄渊迅速想到了：“你没吃解药？”
“陛下真聪明，这都能想到。”
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容玄渊怒了，声音中不止有愤怒还有焦急：“朕问你，解药呢！”
“陛下别生气，嫔妾把药扔了。但是毒发已经过了一夜了，还有两夜便能过去了，嫔妾撑得住。陛下放……”
容玄渊直接打断她的话：“扔哪了？什么时候扔的？”
若不是他没带人过来，早就拿出来了。
闻安昭似乎是被他的怒吼吓到了，身子往后缩了缩，小声道：“今天，百花园的湖里。”
“暗十！她说的是真的？”
一个黑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地：“是，陛下！”
容玄渊若不是抱着人，便一脚踢过去了，他横眉飞过去一记眼刀：“混账！你便看着她扔？！”
暗十低头：“属下知错。”
他当时哪知道那是解药啊，一个求死的人是拦不住的，原来那个小侍女出去是扔解药的啊。
容玄渊低头看怀中疼得蹙眉的人：“为何要扔？”
既然疼成这样，为什么不服下解药！
“嫔妾之前觉得……既然陛下厌弃嫔妾，那嫔妾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咳咳，陛下是在百花园莲花池救的嫔妾，那嫔妾便把这条命还在那里。……不过陛下不用担心，嫔妾还是惜命的，我吃过一颗解药，不会死的。”闻安昭断断续续地说，汗水打湿了长长的眼睫，她整个人如脱水般，苍白无力。
容玄渊将人抱进去放在床上，命道：“暗一，速去取药！”
闻安昭挤出一抹笑：“原来陛下还暗中派了人保护嫔妾，嫔妾不胜惶恐。”
她似乎现在疼得脑子都灵光了许多，说话流利：“嫔妾记得修文嬷嬷说过把刺客的事已经告知过陛下，后来嫔妾也的确得到了陛下赐的解药。只是嫔妾不理解，陛下究竟认为嫔妾应该知道什么，才会两次三番地要求嫔妾回乡，甚至还要监视嫔妾的一举一动。”
“住口！”这是一个很不耐烦的语气。
几息后，闻安昭眼眶瞬间红了：“陛下连骗都不肯骗一下嫔妾，若是你说这是保护嫔妾的，嫔妾愿意相信。”
“暗十的确会保护你。”
闻安昭眼睛猩红，很是委屈：“陛下现在一句真话也不肯说了。”
容玄渊：……
“给朕闭嘴。”
暗一回来得很快，不过一炷香便把一个小白瓷瓶交到容玄渊手上。
容玄渊迅速拿掉木塞，将瓶口倾斜在掌心，闻安昭亲眼看着他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只倒出一颗黑色药丸，递给了她。
“吃了。”
闻安昭依言乖乖吞下，疼痛如潮水般褪去，身上每一丝血肉都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她感到久违的轻松。
“多谢陛下。”
容玄渊看着她明显放松的眉眼，起身离去。
闻安昭喊住他：
“陛下，既然暗十是保护嫔妾的，那嫔妾可以使唤他吗？”
容玄渊没有转头，只留下两个字：“随意。”
暗十看了看暗一和容玄渊离开，又看向躺在床上虚弱的闻安昭，跪在地上的膝盖丝滑地转了个向：“宝林有何吩咐？”
闻安昭疲倦地闭上眼：“你退下吧，我休息一会儿。”
她又赌对了，若是没有半分真情，容玄渊便不会踏入鸢清宫一步。但只要他进来了，她就有把握骗来愧疚和解药。
只可惜，只有一颗，但这也在意料之中。容玄渊不会让掌中之物逃离掌控，她也一样。
又是赌。闻安昭不由得自嘲，她似乎成为了一个疯狂的赌徒，压上全部——
要不，一无所有，
要不，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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