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夜幕如墨，沉沉地笼罩着城北。
原本热闹街道一片寂静，
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打破这沉寂。
在一处隐蔽府邸内，
十几名掌柜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
昏黄的烛光在墙壁上摇曳，
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格外阴森。
今日衙门强硬收购工坊的举动，
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们心头，让他们措手不及。
此刻，他们聚集在此，便是要商量出一个应对之策。
“这陆云逸简直欺人太甚！强买强卖，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个身材微胖、满脸横肉的掌柜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脸上肥肉随着他的动作不停颤抖。
“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就这么被他轻易夺走，我不甘心啊！”
另一个掌柜也附和着，满是怨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纷纷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屋内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米辰静静地坐在一旁，微微眯着眼睛，
看着众人愤怒模样，心中却有着自己的盘算，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胡崇义坐在米辰旁边，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忌惮。
他从张斌那里得知了一些隐秘，
知道事情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现在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跟下去，
要是将自己一辈子的打拼搭进去，就太不值了。
“米掌柜，您倒是说句话啊！我们都听您的！”
一名掌柜突然将目光投向米辰，大声说道。
众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在米辰身上。
米辰心中微微一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他双手轻轻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各位，少安毋躁。”
米辰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屋内回荡。
“今日之事，确实出乎我们的意料。
衙门既然敢如此行事，必然是有所依仗，
也怪我们没有看清当初下发的文书，没有算明白其中税款，这才导致咱们落入下风。
此时此刻，若是一味地愤怒反抗，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米辰，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妥协？”
王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米辰，脸上满是失望。
“妥协？哼，我李泽宁死也不会向那陆云逸妥协！”一个身材瘦高、满脸戾气的掌柜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吼道。
“大不了咱们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对，拼了！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众人纷纷响应，屋内气氛再次变得激昂起来。
米辰看着众人激动的模样，心中暗暗冷笑，
他再次提高了音量：
“各位，请听我一言！”
众人听到米辰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将目光重新集中在他身上。
米辰扫视了一圈众人，缓缓说道：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辛苦打拼的家业，谁都不愿意轻易放弃。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
陆云逸身为都指挥使，手中掌握兵权，不是寻常地方布政使可以比拟。
我们若与他正面冲突，能有几分胜算？”
众人听到米辰的话，纷纷陷入沉思。
陆云逸手握重兵，他们这些商贾虽然有些财力，但在武力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
若是换作以往的周兴大人，或许还会顾忌他们，
但这陆云逸，行事荤素不忌，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让他们很是头痛，一些商贾手段也根本没法用，
因为骗骗别人可以，骗骗这位.定然是自取其辱。
“那该怎么办？就这么认输吗？”
王泽抬起头，看着米辰，眼中满是无奈。
米辰微微一笑，说道：
“当然不是，我主张妥协，并
非真正地向陆云逸屈服，而是权宜之计。
我们可以先假意答应他的要求，将工坊交出去，以稳住他。
同时，暗中联合更多官员，向朝廷施压，
只要朝廷介入，陆云逸必然会有所顾忌，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夺回家业。”
众人听到米辰的话，纷纷露出思索之色。
胡崇义听了，脸色大变，直接破口大骂：
“米辰，你这个狗东西，出的什么馊主意，
那陆云逸是善类吗？到嘴的肉还能吐出来？
这里离着朝廷十万八千里，
就算是朝廷中有人为我们说话，还能撼动他不成？
你这主意，最大的可能是，
咱们找人也白找！反而还把工坊白白送人！”
众人一听此言，觉得这话也非常有道理。
米辰看着胡崇义，嗤笑一声，淡淡点了点头：
“胡掌柜啊，我看你是吃亏没吃够，
陆云逸这人啊，是行军打仗、杀人无数的将领，
这等人大多都是吃软不吃硬。
你这么硬顶上去，他非但不会退缩，反而会强硬地顶回来，
一来二去.咱们就完了。
难不成以咱们的力量能对都司有什么影响？
若是硬碰硬能赢的话，咱们也不会在这了。”
众人面露思索，又觉得米辰说得很对，频频点头。
胡崇义斩钉截铁的开口：
“工坊绝对不能交，更不能开工！
既然定下了方略，就保证要执行下去，一硬一软，这才容易掉入圈套。”
他看向今日卖出工坊的一些掌柜，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们啊，若是能强硬一些，衙门还能将所有工坊都收购不成？”
这么一说，几位掌柜纷纷面露懊悔。
“胡掌柜，今日他们是带兵前来，
后面都是衙役和披甲军卒，我们怕不答应就要被抓起来啊。”
“怕个鸟毛，他们还能把你们全抓了不成？”
“哎~”米辰在这个时候阴阳怪气地插嘴：
“那可说不准，俘虏他都不知杀了多少了，还怕抓人？
别忘了，你我少了身后的大人支持，那是狗屁都不是啊！
灭门知府，破家县令这话难道是白说的？
更何况这还是个都指挥使。”
昏暗的烛光仍在摇曳，映照着众人阴晴不定的脸。
“米辰，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掌柜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大声吼道，唾沫星子四溅。
另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掌柜也附和道：
“就是，咱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未战先怯，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然而，也有一部分人微微点头，对米辰的话十分认可。
“我觉得米掌柜说得有道理，
陆云逸手握重兵，咱们若硬碰硬，确实没有胜算。
先稳住他，再想办法，也不失为一个策略。”
“策略？这分明就是退缩认怂！”
胡崇义猛地一拍桌子，额头上青筋暴起，
米辰冷冷地看着胡崇义，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胡掌柜，你这么有骨气，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更好办法？
是带着大家跟衙门拼个你死我活，还是等着被他一个个收拾？
今日衙门中发生的事你不知道？
张大人都快自身难保了，你怎么这么有能耐呢！”
胡崇义被米辰的话噎了一下，但很快又梗着脖子说道：
“我虽然暂时没有万全之策，但也不能如此轻易就屈服！”
“现在形势比人强，只能先忍一忍，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反击也不迟。”
“忍？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胡崇义怒不可遏：
“难道要我们把自己的家业都拱手让人，然后等着他来施舍吗？”
“当然不是！”米辰提高了音量。
“我们只是稳住陆云逸，等草原人的消息，
到时候若事情有变，船小好掉头，也能从容许多。”
“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胡崇义毫不留情地回击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争吵得越来越激烈，屋内气氛也变得异常紧张。
其他掌柜们纷纷劝架，但两人都听不进去，依旧吵得不可开交。
“好了，都别吵了！”
一个年长的掌柜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我们要团结起来，共同想办法应对困境。
这样吵下去，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然而，此时愤怒的两人哪里听得进去劝告。
胡崇义冷哼一声，说道：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要离开。
“胡掌柜，别冲动啊！”
几个掌柜连忙上前拉住他，试图劝阻。
胡崇义用力挣脱他们的手，大声说道：
“别拦我，我胡崇义可不受这窝囊气！
谁想跟着米辰这个软蛋妥协谁就去，我坚决不从！”
米辰也被胡崇义的话激怒了，他气呼呼地说道：
“走，都走！我米辰还不至于没了你就不行！”
一些倾向于米辰策略的掌柜们面面相觑，
犹豫了片刻后，其中一人站出来说道：
“米掌柜，我们相信你，愿意跟着你一起。”
“对，我们跟着米掌柜！”又有几个掌柜纷纷响应。
米辰听了，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说道：
“好，既然大家相信我，那我们就一起共渡难关。
明日，我就带大家去都司衙门，表明我们的态度。”
胡崇义看着跟随米辰的众人，冷笑一声：
“一群没骨气的东西，你们会后悔的！”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屋子。
其他一些不愿妥协的掌柜也纷纷跟着离开。
原本热闹的屋子，瞬间变得冷清。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在大地上，给城北带来了一丝温暖。
米辰带着一群掌柜，早早来到了都司衙门。
他们神色紧张，心中忐忑不安，
米辰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告诉众人别紧张后，带着众人走进了衙门。
在会客厅，他们见到了经历司的伍素安。
“米掌柜，你们怎么来了？”
米辰连忙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
“伍大人，我们经过深思熟虑，
决定听从衙门安排，即刻开工，就算是亏欠，也要为城中百姓提供生计。”
伍素安听了微微一愣：
“米掌柜，你们这是？”
伍素安没有给他们回答的机会，马上说道：
“你们能想通就好，陆大人一直希望城中能够稳定发展，尔等如此配合对衙门来说非常重要。”
“伍大人，我们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着想。”
米辰说道：“只希望陆大人能够网开一面，饶过我们先前的糊涂行径。”
伍素安微微一笑，说道：
“米掌柜放心，陆大人向来言出必行。
只要你们好好开工，衙门不会为难你们，以往过错也既往不咎。”
米辰连忙再次躬身行礼：
“多谢伍大人，我等一定好好开工，不辜负衙门期望。”
伍素安点了点头，说道：
“好，你们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向陆大人汇报。”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米辰等人站在屋内，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过了一会儿，伍素安回来了，他微笑着说道：
“米掌柜，陆大人同意见你们，跟我来吧。”
米辰等人连忙跟在伍素安身后，来到了陆云逸的衙房。
陆云逸坐在长桌后，神色威严。
米辰等人连忙躬身行礼，齐声说道：
“见过陆大人。”
陆云逸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米辰，你们能想通，本官很欣慰。
大宁城的发展，离不开你们这些商贾的支持。
只要你们一心为公，本官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米辰连忙说道：
“陆大人言重了，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以后我们一定听从衙门安排。”
陆云逸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很好，本官就喜欢你们这种识时务的人。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好好干，衙门不会亏待你们。
等与草原的事情定下来后，本官还会考虑给你们一些帮扶，让你们的生意更加红火。”
米辰等人听了，心中大喜，连忙再次躬身行礼：
“多谢陆大人。”
一切顺利进行，米辰带着几人兴致勃勃地离开都司衙门，
没有遭到清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可正当他们走到门口，
一辆外表奢华的马车缓缓在衙门口停下，胡崇义的身子探了出来。
见到走出来的米辰等人，
身子猛地僵硬在原地，一股尴尬的气氛开始弥漫。
米辰愣在当场，脸色旋即古怪起来，阴阳怪气的说道：
“呦，这不是胡掌柜吗？来衙门找陆大人的麻烦？”
米辰的声音没有压低，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胡崇义只觉得脸颊发烫，他匆匆跳下马车，破口大骂：
“米辰你这个王八蛋，不要血口喷人！
老子来衙门办事，你管得着吗？”
虽然外表强硬，但胡崇义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
今日一大早，经历司又开始了大扫荡，
整个城北又有将近十家商行落入都司之手，
吓得其他人火线开工.
再也没有人提对抗衙门一事，
弄得他这个领头人不上不下，难受万分，
加之张斌已经严厉警告他，不得再作乱生事，
他也只好老老实实来衙门赔礼道歉，
却没承想，碰到了这么一伙人，这让他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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