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干什么都不能迁都!
第二日大朝会,
当一众朝臣得知辽东要修路之时,所有人都免不了心中震惊!
纷纷出言反对,整个朝廷吵成一片。
尤其是高达四十万两的造价,让一众大人几乎没了体面。
甚至一向默不作声的几位大学士都觉得不妥。
朝会不欢而散,一众大人气哄哄地离开。
不过,到了下午,奇怪的事发生了。
一众大人又对辽东修路一事纷纷表示赞同,上疏对道路赞不绝口。
以六部堂官为首,几乎上了五品的官员都有奏疏送上,
这让大明皇城变得热闹无比,
来来往往到处都是送奏疏的太监。
武英殿内,大臣们更改主意的做法并没有让朱元璋高兴,反而愤怒到了极点。
他坐在龙椅上,看着宽大御案堆积的文书,
眼中都要喷火,如同一条愤怒老龙!
一旁大太监默默低着头,
身子紧绷,生怕有什么差池.
武英殿内安静到了极点,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回荡,
“好,好!好啊!茫茫朝廷,都反对迁都,是朕平日里太好了吗?”
噗通噗通的跪地声接连响起,
武英殿内的侍卫、太监、宫女纷纷跪地,大气都不敢喘。
朱元璋眉毛竖起,背负双手在上首踱步,
越走越快,心绪也越来越坏!
他看着那茫茫文书,拳头紧攥,青筋暴起。
“逼宫,这是逼宫啊!”
“看看,一个大子都不让花的朝臣,四十万两现在随便花,
是不是只要不修路在关中,怎么都行?”
“荒谬!放肆!”
武英殿被愤怒的声音掩盖,
一众太监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听不到这愤怒之言。
这时,沉闷的甲胄碰撞声由远及近,
武定侯郭英身穿甲胄,手持长刀走了进来。
一眼就见到了散落一地的文书,神情也有些发紧。
“陛下!”
朱元璋猛地转过身,双目圆瞪,血丝弥漫:
“谁,是谁串联的,是谁在背后搞鬼?”
郭英拱了拱手,神情严肃,沉声道:
“陛下,是从兵部开始,
兵部主事齐德希望朝廷将钱财花在关中,不应该在辽东。
而尚书沈溍则直言,
在大明哪里修,都不能在关中修。
此事传出去后,一众大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疏反悔。”
“反悔?简直荒谬!分明是有人带头,一拥而上!”
朱元璋一脚就将御案踹到了一边,破口大骂:
“这个沈溍,亏他还是十八年的进士,亏他去还是天子门生!
脑子都长到脚后跟去了,蠢,真是蠢!”
武定侯郭英没有说话,眼中若有所思。
但朱元璋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目光冷冽般地直直刺了过去:
“郭英,你说有这种想法的大臣,在朝中多不多?”
武定侯郭英面露苦笑,没有任何隐瞒地实话实说:
“陛下,六部诸多堂官以及各部主事都已经呈上奏折,
若这还不算是多的话,臣也不知如何才算多?”
朱元璋暴怒的脸孔忽然变得平静,安静得让人害怕。
他从上首走了下来,来到了郭英身旁,上下打量着他:
“你再说说,这等人在军中多不多?”
郭英嘴唇微抿,沉声道:
“陛下,应天的荣华富贵,让不知多少人留恋,
虽然文武有别,但文武都是人,
既然文臣希望留在应天京畿,那武官自然也有不少,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好,咱就知道你实诚,
只要在这应天城当上了官,谁都不想去北方!
你呢?你想不想去关中?”
郭英苦笑一声,轻轻叹了口气:
“上位,若说想去,那未免太过自欺欺人了,
臣年纪大了,在这温润之地骨头都疼,更何况是在北方。
但臣明白事理,国都不能定在南方,
这里商贸繁盛,文华荟聚,烟花柳巷不知多少,
偏偏,不适合做国都。
臣最近听闻,就连翰林院、国子监的诸多学子散了课都不去做学问,
而是到秦淮河花天酒地,攀比之风盛行。
比的不是谁有才,而是谁有钱。
陛下,京中心思最单纯的为数他们,
他们尚且如此,那朝廷官员自然是心向往之。
长此以往,大明也将奢靡成风,步入北元后尘。
所以臣以为,去北方冷静冷静也好,
若是国都继续在应天,北边迟早要出岔子。”
朱元璋默默听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你的年纪大了,朕的年纪同样也大了,
在这南方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去了那冰天雪地的北方,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
但,这都若是不迁,大明能不能活过故元,都是两说。”
“那陛下您的意思是?强行为之?”
说罢,武定侯郭英双手合十,躬身一拜:
“还请陛下恕罪,臣斗胆妄言,此事还需徐徐图之,不可与朝廷作对,
否则陛下的名声可就要被那些读书人传毁了。”
“朕在乎这个?他们骂朕骂得还少吗!”
朱元璋想到了一件事,噔噔噔地走向上手,
在桌案上来回翻找,拿出了一本文书。
“看看,如今还有六省之地在绘制鱼鳞黄册,
到处都在死人,各地衙门还有那些权贵无所不用其极。
蓝玉刚在四川大开杀戒,就这还有叛军袭击府衙,
真是荒谬!胆大包天!
还有那大宁,好好的路非要霍霍,
当场抓住当场打死!就这样还前赴后继,
你说说.朕想要知道这天下有多少田都这般困难,
迁都会更加困难,到时候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有志者事竟成,陛下切莫担忧,
相比于以往,事情已经有了很大进展。
旁人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相信迁都与绘制鱼鳞黄册一事也是如此。”
一声重重的叹息随之而来,
朱元璋的步子一点点慢了下来,神情重新恢复了平静,轻声发问:
“京中可有发现什么异动?”
郭英将声音压低:
“陛下,京中异端大多是一些胆小之人暗中撺掇,无关大局。
倒是宫中,暗流涌动,与外面的消息传动更胜以往。”
“看看看看,整日不务正业,将消息都打探到皇宫来了!
告诉温诚,将那些不守规矩的人都清出去,
皇宫很大,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吃白饭!”
“是!”
郭英拱了拱手,快步离开!
神宫监,少监温诚正手拿扫把,在大殿之前轻轻扫动。
此刻秋风萧瑟,冷风穿梭在殿宇之中,钻进袖子,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温诚拿着扫把一下一下地清扫落叶。
不多时,郭镇身穿甲胄,带着一行人匆匆前来,
不少正在清扫的小太监抬头望去。
见是郭镇,又迅速将脑袋低下,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温诚直起腰,态度和蔼地看向郭镇:
“郭大人跟我来吧。”
郭镇轻轻点了点头,跟随温诚去往内殿。
神宫监的内殿十分清简,
除去正常的摆件装饰外,没有任何一件多余物件。
二人在后殿一张方桌旁坐下,
郭镇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递了过去,低声道:
“这是陛下的吩咐。”
温诚原本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听到此言,神情顿时冷峻起来,
接过文书后将其打开查看,随意一瞥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了。”
得到肯定答复,郭镇没有任何犹豫站起身,快步离去。
留下温诚坐在那里,神情复杂,脸色连连变化。
愤怒、茫然、不甘,还有一丝心痛在他脸上不停浮现。
最后他变得平静,
“来人,让侯显过来。”
后殿的阴影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抹身影,悄然离去。
不多时,十分年轻的侯显,匆匆赶来,二十多岁的模样,身穿蓝色太监服饰。
见到温诚后,他便将脑袋低下,快步走了过来。
“大人!”
温诚坐在上首静静看着他,神情复杂:
“侯显啊,若是没记错,你是西番人吧。”
侯显脑袋微抬,继续低了下去。
“回禀大人,小人是西番人。”
“家中怎么样?过得可还好?”
“在小人刚进宫时,家中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少了人干活,
但现在朝廷给了小人不少俸禄,
寄回去后,家人日子也好过些。”
温诚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咱们都是无根之人,被那些读书人嗤笑,
但在民间,对于那些地痞流氓、百姓来说,
咱们都是宫中人,值得畏惧,能让家人少很多麻烦,你说是吗?”
“大人说得是。”
“既然日子过得尚可,就不要给家人找麻烦,在宫中也要小心谨慎,
你没了位置,连累的是家里人。”
温诚淡淡地看着侯显,
看着他额头冒出细密冷汗,眼神愈发平静。
侯显久久没有说话,呼吸粗重,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一丝慌乱,
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暴露了.
后殿安静得落针可闻,温诚轻声开口:
“你从进宫就跟着我,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闻此言,侯显没有任何犹豫,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大人,侯显知错了。”
“你做了什么?”
“小人从大宁买了一些尚处机密的缝纫机,准备送回西番。”
温诚眼帘低垂,轻笑一声:
“是放在城外仓库的那些古怪物件?”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的侯显反而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老实交代,
否则等大人说出来,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是。”
“是做什么用的?”
“织布。”
“织布?”
温诚平静的眼睛中闪过异色:
“买这些作甚?”
“回禀大人,族人辛苦万分,即便一日操劳,也常常吃不饱饭。
所以,小人得知大宁的缝纫机能够快速加工布匹后,便动了心思。”
“找谁买的?”温诚继续追问。
侯显抿了抿嘴,轻声道:
“是从北平一名权贵手中采买,他与踏雪商行有些关系,而这些东西就是踏雪商行送来的。”
“打算什么时候送回家?”
“大人,小人一直没有出宫机会,还没来得及找商队,
小人想着下一次若是生病休沐,便出宫将此事办了。”
“找哪家商行送?”
“新马商行?”
“钱够吗?”
侯显脸色一僵,脑袋垂得更低了:
“小人攒了一些钱,要去商量商量,不知够不够。”
“咱家给你开个条子,支往后三年俸禄,若是不够再说,
事情做完后,交给你一件事,
这事办好,咱家可以既往不咎。”
侯显浑身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
“多谢大人相救,小人听从吩咐,万死不辞。”
温诚笑了笑:
“你出身西番,是外族人,但却是个忠心的,
这宫中啊,有许多人出身应天,
但做的却是吃里扒外的活,这次要杀很多人,你敢做吗?”
侯显跪地趴伏身子,声音铿锵有力:
“还请大人吩咐,小人竭尽全力!”
“先去把你的事情安排好,宫中的事很危险,可能会丢到性命。”
“是。”
侯显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站起身拜别温诚,
当他走到后殿大门口时,温诚又叫住了他,轻声道:
“支五年的俸禄吧,新马商行最近换了新的马车,价格要贵一些。”
侯显抿了抿嘴,低声道了一声是后,离开后殿。
刚刚走出后殿,侯显就觉得双脚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他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嘴唇干涩.
“好险,好险”
侯显眼中闪过后怕,他刚想说缝纫机是从陆大人手中采买,
但话到嘴边他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
陆大人是边军,他是内廷之人,
二人莫说是做生意,多说一句话都是罪过,
幸好,临到嘴边改了主意。
临近傍晚,橙红色的太阳盘踞在天边,
洒下无数柔和光辉,让整个应天城都变得慵懒。
府东街,行人们慢悠悠地走在路上,享受着秋日凉爽,吹拂而过的风掀起了衣角,让他们的头发都在飘荡。
很快,一阵急促马蹄声就打破了悄然汇聚的祥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十余人的军卒正骑着战马,
在城中主干道上疾驰,身上还挂着八百里加急的旗帜!
不少人纷纷面露思索,想着发生了什么事。
城北,应天府河渡口,
浑身汗渍的李武正拉着新买的马车,等在这里,
等着船舶驶来,将货物拉走。
这段日子,牙行生意一落千丈,远没有刚刚开业时的红火!
与他合作的十几家商行,在这两个月内换手了好几次,
新掌柜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生意断断续续,让他很是烦恼。
好在牙行还接了一些衙门活,
这个活虽然干着不愉快、钱也少,
但好歹能养着,不至于让牙行关门。
不过,李武早就做好了生意进一步变差的打算,
所以能省则省,亲自过来拉货
“丙十五船入码头!”
这时,一声高呼让李武反应过来,连忙抬头去看,
只见一艘商船从河道脱离,向着港口而来。
见到这一幕,李武松了口气,终于靠港了,接完货他要快些回去,家人还在等着。
这个时候,那高呼声忽然又响了起来:
“丙十五船暂停入码头,摆渡船先行!”
“啊?”
李武踮起脚,看向前方,
一众等候的商贾也纷纷议论起来,场面一时间变得嘈杂。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原委,
原来是一队八百里加急的驿卒要去河对岸.
“真是晦气啊。”
见他们快速登船,李武心中无声自语,叹了口气。
看了看渐渐落下的太阳,今日定然是不能早回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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