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05愿为尘
那是他生平所见过的最丑恶、令人厌恶的走路方式。刘翰从车上下来，脚下仿佛安了弹簧，欢快地一蹦一蹦到被擒住的刘玄冰那儿。
刘玄冰这才近距离看清自己的这位“老朋友”。没想到刘翰看起来老了更多——相比自己，刘翰头上白头发居多，但大多是在两鬓。他的抬头纹也是十分严重，如某个伟大工匠在石像上生生刻出来的印痕。今天刘翰身着一身笔挺的西服，看来对今天与自己见面非常重视。虽然这听起来很有讽刺意味。
他对刘玄冰伸出手。枯瘦如柴的手臂暴露在刘玄冰的视线中，刘玄冰没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瘦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皮包骨。刘玄冰坚信在这套浮华西装下是两排皮肤下突出的肋骨。
“天呐！没想到真的见到你了！”刘翰说着大笑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宰一只鸭子。
他快活的拍掌，跳着笑着，像是在发癫，像是活了的骷髅。
刘玄冰的手被绳索死死的绑着，他开始感觉手腕有些麻木。那些绳索细刺估计正钻进他的皮肤，不断深入，好让他在拔出时多遭些罪。
突然，刘翰的动作滞住了。他的两只手臂在空中突然停住然后落下，刘翰一脸阴沉。只见他猛地将脸凑近到刘玄冰的面前。刘玄冰吓得一愣，忽然他就能近距离观察这个自己诅咒了上万次的面孔。刘玄冰能看到近在眼前的刘翰面部肌肉开始剧烈的抽动，一双放大的瞳孔射出来的目光犹如两道投射灯灯光在自己满是伪装的表情上来回侦查。刘玄冰此时手心里都是汗，本来还尽量平静的心这时也是加快了跳动频率。
下一秒，眼前一道黑影掠过——刘翰那只瘦弱无力的手掐在自己的喉咙上。喉部传来的压力让刘玄冰惊出一身冷汗，身体马上向后倾斜试图挣脱刘翰，但刘翰却死不放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愈加用力。
“我问你，你是不是他娘的在耍花招，啊？是不是？！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来屈服？来投降？你一定是把条子带来了是不是？恩？告诉我！他们——在哪儿？！”
刘翰的双眼瞳孔无限放大，狂妄的笑容中露出了那排被尼古丁熏黄的牙齿。他手上愈加的用力，刘玄冰的脸色也是愈加铁青，为了尽力呼吸嘴巴张的也是夸张的大。
说不说？！说不说？！不我不能说……他还什么也不知道……他还在试探……你在耍什么花招？！你在耍什么花招？！扛过去……只要坚持住……
呼吸的能力一点一点仿佛被夺去，刘玄冰的大脑开始一片空白，就怕下一秒自己随时挺不住吐露出了真相。但就在刘玄冰快要窒息晕过去之时，刘翰猛地抽回了手，满脸挑衅的神情。
“呼——！”刘玄冰哀嚎一声侧躺在地，解放了的喉咙促使他得以继续呼吸空气。他不停地张合着下颚，张合张合，渐渐地脸色也变回了正常。
“把他扶起来！”一声冷酷的命令，刘玄冰便被左右小喽喽粗暴地从地上拽起来，拖拉着好不容易站好，刘玄冰已经是一脸狼狈。
刘翰戏谑的笑着，绕着刘玄冰来回的转。“你小子看来还是孬啊，都这个节骨眼了，还以为你能有点出息，没想到真的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来投降求和，哼，软蛋一个！”
刘玄冰的嘴角抽动着，额头青筋暴起。但他遏制着，尽量沉着。沉住气，沉住气，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好啦，接下来该拿你怎么办呢？”刘翰不怀好意的笑着，打算着以后将刘玄冰带回刘氏集团自己该怎么好好蹂躏他一番。
通下水、扫厕所、端茶送饭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听起来可是都挺不错啊。
－－
高英华已经是快急疯了。双手十指绞缠在一起，指关节捏的发白。急的焦头烂额，在严阵以待的众警官旁边绕圈圈，硬生生打破了这威严场景。
“队长先生，这现在是怎么样了啊，怎么一点信儿也没有了啊？！状况到底是怎么样了啊？！”
“老人家您先消消气儿——”“什么老人家！我有那么老么？！我才六十多！看不起老年人嘛？！”
队长愕然，哭笑不得，“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个意思？啊？！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激动？！多激动！”高英华面色通红用手攥拳敲打着自己的胸脯，眼看就要情绪失控了。
队长赶紧招呼身边的人给高英华递一瓶水。高英华气呼呼的接过水瓶，拧开水瓶盖的时候像是对这瓶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恶狠狠地拧开然后丢到一边，将水凶猛灌进自己年老的胃中，在那一刻高英华突然听到了自己胸腔震撼的心脏跳动声。在他听来仿佛是在胸口放了几挂鞭，咣咣响。他感觉自己这一刻仿佛年轻时期的热血，甚至比当年更血气方刚！
“高先生您先稳定下情绪，我们刑警大队正对刘玄冰先生所在地区进行彻底的包围监督，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目标刘翰已经进入包围圈了，但不乐观的是……”
“什么？！不乐观？！”高英华扔掉水瓶，气的胡须都竖了起来。队长此时眼睛正直直注视着那个废弃的工厂，他们现在所埋伏的这个地方是距离废弃工厂不到五十米的小山包，这里视野最好，其他警员则是埋伏在废弃工厂方圆四十米左右。一旦队长下命令，他们就采取行动。
队长拿来望远镜，聚精会神观察着废弃工厂内的最新状况。“我们现在无法联系上刘玄冰——当然现在这个时候联系是很危险的。但是，刘翰已经搜出了刘玄冰的手机并且摔得稀碎，要是咱们最后有什么紧急状况想联系他也是不可能了。我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支援他了……”
高英华张开嘴刚要抱怨些什么，但在看到其他警员们同是一脸担心无奈的表情，自己就把在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突然，队长大叫一声。“噢噢噢噢！有新情况了！刘翰要走刘翰要走！全体注意全体注意！”
高英华刚沉浸在无奈氛围中，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被吓到了。只见周围警员全都拿出无线电紧张的向周围埋伏的其他警员报告，一时间，无线电回报声充斥着高英华的耳朵。
怎、怎么的了这是？高英华刚要问，只见那队长突然大喊一声。“上车上车！收网！”
高英华更懵了！恍惚间就被队长拽着上了车。跟着他们朝废弃工厂赶过去。
刘翰大笑着，他十分享受现在这个时刻！真他妈爽！
刘玄冰站着，一副软弱无力的样子，狼狈不堪，浑身是土，活活像个落魄要饭的。但其实，他在保留自己的力气，准备一会儿一有机会就开撩。但是，他得先解决身边这俩哥们儿和手上这绑的死死的绳索才行。
“行了，咱们该走啦！呆在外面的时间越长越不安全！一会儿还要跟那几个一身腥味儿的外国佬谈生意呢！”刘翰摆摆手，命令手下把刘玄冰一起带走。但手下刚把刘玄冰带到刘翰的车前，刘翰大骂一声，“我靠！你们想让我和这死玩意儿一辆车？！有没有脑子？！你们哪个随便来个人骑摩托把他载走不行啊？！”
小喽喽颤颤巍巍赶紧把刘玄冰带走，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壮实的小喽喽把刘玄冰拖到摩托车上，刘玄冰正坐在摩托车后座上。“你自己双腿夹着点车两边，掉下去可没人管你。”小喽喽恶言一句，然后便走开去帮忙老板刘翰收拾东西。
这个节骨眼儿上，刘玄冰默默地挪动着自己的双手，远看起来好像一只蠕动的蛆在摩托车后座上一扭一扭，但实际上，刘玄冰正趁着时机弄松自己手上的绳索，而且已经很有成效了。已经基本上松开时，那个喽喽正折回到这里来。刘玄冰干净保持住身形装作无辜的样子，眼巴巴看着小喽喽坐到摩托上。小喽喽一上摩托车还使得车上下剧烈颠簸了下。刘玄冰的裆部狠狠地被车座撞了下，他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
“大哥……轻点轻点……”
“切！垃圾！”
前面刘翰的车缓缓开走，这小喽喽的摩托也是轰轰作响，准备跟在后面。
－－
“所有警员注意所有警员注意！目标正在离开工厂目标正在离开工厂，尽快收网把他们围堵在里面！刘玄冰也被拉着注意刘玄冰也被拉着，保证刘玄冰的安全！刘玄冰的安全一定要放在第一位！”
“了解！”“了解！”
－－
刘翰的车刚出工厂没多久，大老远就看见起码有五辆车呈弧形向自己冲过来。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妈的！果然没那么简单！有埋伏！条子来了快快掉头掉头！”
但他没想到，警察在后面也有包围跟上来。而且——
飞驰的摩托车随着前面刘翰车的转向而猛地放慢下来，车上小喽喽还没搞懂是怎么个情况，突然身后一阵冷风吹来——
刘玄冰迅速拿下手上早已松开的绳索，拽在手中然后从后面勒住小喽喽的脖子，用上吃奶的劲儿，使劲儿往后拽——
“呕——！”小喽喽的喉咙被猛地勒住，大慌，立刻腾出抓住摩托车车把的双手去试图挣脱，但刘玄冰知道要是这家伙跟自己挣扎的话凭这体格比例，自己绝对不是这大块头的对手。
于是他左手拿住绳索两端狠狠往旁边拽，右手攥拳在小喽喽的太阳穴上狠狠锤了一下！“啊！”小喽喽双手在半空中狂乱挥舞着，先是被刘玄冰一拳砸中太阳穴，猛然昏厥，又被刘玄冰另一只手那么一拽，一个大块头直接就像个布娃娃似得从摩托车上摔下来滚落在地。
摩托车也是一个不稳就要倒地，刘玄冰惊呼一声，伸出有些麻木的双臂试图抓稳车把手然后正车身。但还是倒了车，摔了自己。刘玄冰的后背狠狠撞在地面上，刘玄冰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很弱这么一撞更是够呛。
刘翰在车里目睹了这短暂而又令人瞠目惊舌的一切，他大骂着骂天骂地骂祖宗，疯狂捶打着主驾驶座上的司机赶紧开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尽快甩开条子才是重要的。
然而，那些警察已经彻底将他们包围，横着的警车拦住了去路，下车的刑警们都手握着枪瞄准着这些恶徒们。
“MD！出他妈大事儿了！”刘翰快要崩溃了，他打开车窗大喊着那些随行骑着摩托的小喽喽们赶紧发挥各自的作用，开着摩托车碾过去给他开路！小喽喽们有些犹豫，但他们进退两难，只好选择将摩托车一味往前开试图冲出包围网。但这是没用的，要么就是被警官们神准的子弹打到轮胎爆胎然后车飞了出去，自己也摔得超惨。要么就是被横住的警车拦住去路，没有来得及刹车就狠狠撞在警车上。
“放弃吧！你们已经无处可逃了！尽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们是不会伤害你们的！除非你们做出过激行为！”队长大喝着，一些小喽喽实在是怂了，立刻抱头趴在地上不再起来，在地上颤抖。
刘翰也不管了，准备从车上下来然后一头扎进工厂错综复杂的建筑中躲起来，但刚一下车没跑多远，侧面一声令人胆颤的轰鸣让他心惊！
那一秒，仿佛是滞住了时间……他看到……一人骑着摩托车……摩托车轮胎后卷着尘土烟末……来势汹汹，一副要突破一切阻碍似得……而骑在那舍命摩托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刘玄冰。之前的颓靡一扫而去……现在他看到的是如罗刹下凡，狂嚎着向自己驶来的一头疯狂野兽。
他有所惧么？他无所惧。他有所恨么？他有所恨。他，来复仇了！
“往——哪——儿——跑！”
刘玄冰狂嚎着，他体弱多病的身躯现在充满了力量，仿佛一下年轻了二十岁，回到了当初那个无拘无束、放荡不羁的公子哥，他失掉了理智得到了疯狂，失掉了沉着得到了热血，失掉了顾虑得到了力量。他迎来了梦寐以求的一刻！
那摩托车疾驰着，冲向刘翰。刘翰狂奔着，双腿大迈着。刘玄冰狂嚎着，那摩托车急驰着。
终于，相撞。摩托车轧到了刘翰的腿，然后车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刘翰哀嚎一声跌倒在地，仿佛整个腿都没了似得抱着自己的腿发疯了似得叫。刘玄冰也是随着摩托车飞了出去，不过是结实的摔在了地上，幸好他在撞上之前选择了跳车，要不然自己也得摔个半死。他从地上爬起来，此时的他看起来更狼狈，也更疯狂，双眼血红。甩开步子趔趄着到刘翰的身边，骑在刘翰的身上，他发狂了，发狠了，挥起拳头朝着刘翰的头就是狠狠一顿揍。越打越快，越打越痛快，自己的手也生痛，但是他痛的乐意痛的开心！他就是喜欢这个感觉！这个人渣毁了自己的一切，自己梦寐以求着能有一天要揍烂这小子的脸，打掉他的牙！然后再……
“够了！刘先生，请快点离开！”数个警员赶过来拉开了刘玄冰，刘玄冰即使被拽走也是大骂着，腿在空中乱蹬着。“放开我！我要揍死那个人渣！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痛！”
但是他很快被更多的警员给按住了。“刘先生，再这样下去，您也会因恶意伤人及妨碍公务被行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刘玄冰冷静了下来，只是狠狠地喘着粗气。望着几米外哀嚎着的刘翰扭动着身子被众警官抓起来，戴上了手铐，生生从地上拽起来，和其他小喽喽一同被带上了警车。
“谢谢您的合作！要是没有您的帮助我们可能——”队长走过来，行了个军礼正要表示由衷感谢，却被一边的高英华给打断了。“可以了队长，请先让他静一静，具体的过后再联系，好么，你和警员们先走吧……”
队长有些不知所措，但高英华这么说了，他还是重重握了下高英华的手，然后默默走开。
高英华走到跪倒在地的刘玄冰身边，看着他眼神空洞，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高英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冰块子？大冰块子？没事吧，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哇的一声——刘玄冰哭出声来，接着是哭喊，然后是哭嚎。抱住高英华开始，像个小孩子似得无休无止的嚎啕大哭，贴着耳边哭。
刘玄冰不是什么圣人。他也是有性情的一个普通人。一个受尽了苦难的人。此刻，他要把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二人紧紧相拥，两个惺惺相惜的老友，一同跪倒在地上。一个嚎啕大哭，一个泣不成声。
远处，狂风大作，吹飞了沙土，吹乱了荒草，吹远了天边浓云。
－－
又过了好久……那究竟是过了多久呢？刘玄冰懒得去数了，他知道自己的呼吸声日渐沉重，知道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仿佛这些年来自己身体里藏匿的寄生虫终于结束了潜伏期，开始蚕食他疲倦的病躯。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呢？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但即使十分清楚他也是害怕去面对事实。
最初，小近哥问他身体这是怎么了？他答没事，小感冒。后来，高英华问他身体这是怎么了？他答没事，得肠炎了。现在，刘思明刘语嫣问他身体这是怎么了？他沉默了良久，才发出一声苦叹，一口浊气冲口而出。“唉……老了呗。”
刘翰的下场十分凄惨。
刘玄冰狂吼着的让这小子偿命，法院终于敲定判决——判刘翰死刑。后又几经周折，又被判为死缓，终被判为无期徒刑。
这虽然不是刘玄冰期望的痛快结果，但还是让他满足——让这个人渣生不如死，永远的在狱牢中接受良心的谴责和审判！让他一辈子于心有愧！睡觉也不得安宁！让他悔恨终生，困在四面墙壁中永远不得脱出！最终老死在狱中无人问津！
而经过这件事情后，刘氏集团的高层干部也皆被查处，失去了主心骨，所做的劣事败露也让刘氏集团彻底垮塌，刘氏集团完全破产。一切都化为无有，破败的公司被拆除，企业被兼并重新改造。而刑警正在顺藤摸瓜，朝着那贩毒集团进一步摸进，胜利在望。
那事情过后，他现是一言不发的归家，在刘思明和刘语嫣的担心中沉默了数天。终于到某一天，他整理好了思绪叫来两个孩子，将他们亲切的叫到身边。
他告诉他们，你们曾是辉煌一时的刘氏家族的一员，而你们也是这家族衰败的受害者。如今刘氏家族的势力已经被彻底摧毁，刘氏家族不复存在……咱们也解脱了！
两个孩子大惊，刘思明开始盘问起具体情况，刘语嫣则是激动的捂脸失声痛哭。刘玄冰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最初与到现在了的最后，自己是如何奋斗，是如何抚养起刘思明，如何与刘氏家族对抗，又如何能找到刘语嫣并把她带回来，而最后自己又是如何参与捣毁刘氏集团势力的。
一切，终于能得到解释。刘玄冰在讲完所有后，开心的笑了，笑的犹为甜。但是两个孩子却是哭泣不止，扑倒在这位体弱多病的中年人怀中。
刘玄冰紧紧搂住孩子们，他能感受到他们剧烈的颤抖，而他也在颤抖——他的内心在颤抖，在激动，在呼啸。
终于，终于，终于到终于。一切都能完美收场。
想起这些年的匆匆岁月。想起自己经历过的种种，改变了的种种。
他不禁潸然泪下。
－－——
【后记】
某日。高英华联系到刘玄冰来参加一个庆功宴会，这么重要的场合不能没有他！刘玄冰也是心情大好，虽然身体状况不怎么样但还是拖着病躯前去。
到了宴会上才了解到，这一次宴会聚集了很多商业大佬，有曾经久立高峰不败的老企业家，还有近年通过网络经营猛然得到发展的年轻企业家们。而在这其中，就有一位高英华和刘玄冰再熟悉不过的企业家。没错，那位就是与他们失去了联系许久的，当年大力帮助高英华的公司后杳无音信的那位企业家，刘玄冰的恋人袁婷月的父亲。
自然，袁婷月也跟着来了。当高英华告诉刘玄冰这件事的时候，刘玄冰心里一个咯噔，瞳孔剧烈颤动。
“就在那里，你看。”高英华笑着指指宴会中央的小台上，她正身着一身雪白正装站在上面，高举酒杯与众人笑饮。
刘玄冰遥遥的看着，此刻他的魂儿都没了。
她可真漂亮啊……这么多年了……越发的漂亮了。
十余年了！十余年了！十余年了！
她不在身边，但刘玄冰犹信她伴在旁！多少个难眠的日夜苦痛难睡，一想起自己曾拥有过她，刘玄冰躺在榻上也能对着天花板傻笑出声。她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心中最后的一切。
他迈开步子，快活的朝她那里走去。那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忐忑又青涩的走到她的身边，心悸着不安着，不知道第一句话到底该怎么说但又急于开口……
终于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那美丽的模样就在自己眼前，自己曾经的恋人，自己十余年心中最坚固的精神寄托，就在自己的眼前！
亲爱的！你走了以后，我就没有过得快乐过！笑的也少了，快活的时间也少了，但一想到你，这天底下还有我的恋人与我共同呼吸着，我便扛了过来！
亲爱的！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好多好多话，好多好多……
“袁婷月！”
刘玄冰大声的叫出她的名字，那表情像是新婚之前激动的新郎官。
她注意到了，缓缓转过身来，典雅端庄，她的身边站着众多企业大佬们，站在这些人当中她就像是璀璨的一颗星。
但是……她看着刘玄冰的眼神，却是那么的生疏陌生。
刘玄冰急了。“我是刘玄冰啊！你忘啦？！我是刘玄冰啊！咱俩……咱俩！”他支支吾吾用手指在她与自己之间的空气中来回比划，想具体描述但又忘了该怎么说。
终于，她开口了。
“对不起，我，好像不认识您……您是哪位？知道我的名字？”她笑着问。
刘玄冰愕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真的？长得这么像？认错啦？不对！这就是她！就是她！就是！
刘玄冰开始焦急的不断解释，试图唤醒她的记忆。但她一直表示不记得。
“你们的企业是不是和高英华集团合作过？”
“是啊，这个我是清楚的。我的父亲当时与高英华集团合作了。”
“那怎么……”
“对不起，这位先生，但我不记得认识您……真的……我对身边这些著名的企业家们十分熟悉，我的交往圈大概就是在众企业家这范围……诶？对了，请问您是企业家么？您的公司是什么？”刘玄冰一时失语。他感受到了她身后那些企业家们满带嘲笑的目光，戏谑不屑。他快要崩溃了。
这个时候，从旁边走过来一位外国男子，高鼻梁黄头发，优雅的揽住袁婷月的腰。袁婷月亲昵的与他接吻。刘玄冰看在眼里，心碎了。
“宝贝儿……你在这里做什么？”这外国男子操着流利的汉语，但稍有口语，外人听来十分别扭。
“啊，没事的，我在认识一位新朋友，叫……诶？对不起，您叫什么名字？恩？”
袁婷月突然忘了他的名字，但转眼一看，刘玄冰已经没有了踪影。消失在人群中。
“真是个奇怪的人……”她无奈的摇摇头，又继续与其他企业家们畅谈饮酒，共商大事。
刘玄冰回到高英华身边，再三确认那人是不是袁婷月。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刘玄冰表示身体有些不舒服，要马上回家。在高英华担心的目光中，刘玄冰提前离开了这奢华之地。
今天的晚餐是柿子炒鸡蛋，一盘红烧肉，一盘炒菜。
晚上，他一个人坐在阳台，喝了五瓶酒，整整抽了两包烟。这么大的量是他五年内因为身体原因都没有达到过的，因为怕伤身体……
但今夜，他一边将酒往肚子里灌，面色通红，发癫了似得笑着。接着沉默的抽烟，吞云吐雾，眼泪游转在眼眶中，倔强的不肯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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