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国营厂的货要多少有多少
瘦高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实在没想到这个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居然是个硬茬子。
自觉被下了面子，瘦高个直接高声反驳：“你去啊！你找公安的功夫都够我跑了！你以为你能找得我？我告诉你我还要把这儿的人都举报了！”
蠢货。代兰亭眼神更冷。
在这儿还说要把人都举报了，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瘦高个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周围几道极其不友善的目光，心里一阵阵发寒，但话已经出口，收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瘦高个只能梗着脖子强装镇定。
本以为会看到面前小姑娘气愤又着急的模样，却不想面前小姑娘居然还是用那么镇定到让人心惊的目光看着他。
代兰亭轻挑一边的眉毛，笑容轻蔑又明艳。
“找你有什么难的，你不是大华村的吗？”
！！！
她怎么知道！！！
瘦高个呼吸一窒，惊骇地看向代兰亭。
这下瘦高个心里是真的发怵了，脸上青白不定，狠狠瞪了代兰亭一眼，那眼神阴沉沉的，像要吃人。
放不下面子，瘦高个刚想放句狠话，忽然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身上，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那个有个男人正死死盯着他，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冰，浑身透着股不好惹的劲儿。
瘦高个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想起以前跟人打架，被一个当兵的一拳撂倒的事，整个人顿时没了底气，悻悻地啐了口唾沫，转身溜了。
沈归燕收回目光，刚想着往代兰亭那边走了两步，见她已经神色如常地跟张婶子交易，心中松了一口气，便没过去。
沈归燕依旧没有把目光移开，远远地看着代兰亭的身影。
心脏鼓鼓涨涨的。
无声将手攥紧，沈归燕在心中感慨。
代同志真的好厉害，好聪明，又机灵。
盯着盯着，沈归燕耳朵就开始不由自主地违背主人的意愿和寒冷的天气，开始发热发烫。
沈归燕只好将目光挪开，视线随意地在空场上扫了一圈，忽然停在一个角落。
角落里蹲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面前摆着个布包，里面露出几个金属零件。
沈归燕神色一凛，远远地看着那几个金属零件，感觉形状有些像是轴承。
默不作声地走近几步，沈归燕严肃下来。
不会看错的，他在部队学过机械，一眼就认出那是国营轴承厂特供的精密轴承，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怎么会出现在黑市？
沈归燕继续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那中年男人见有人过来，抬头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气质斐然，不像一般倒腾票据的，眼神瞬间警惕起来：“同志，买啥？”
沈归燕指了指那轴承的一角：“这东西怎么卖？”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嘿嘿笑了：
“这位同志有眼光，是个识货的。这可是好东西，我费了很大劲才从国营大厂出来的，质量没的说。”
他拿起一个轴承，用手指蹭了蹭：“一口价，一个五十块。”
沈归燕心里一惊，现在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四十块，一个轴承卖五十，简直是天价。
他不动声色道：“这么贵？”
“贵有贵的道理，”中年男人压低声音，“主要这玩意儿费劲啊！这几个都是内部渠道弄出来的，外面有钱都买不着。你要是诚心要，我给你便宜点，四十五一个。”
沈归燕装作心动的样子：“我能仔细看看不？”
中年男人有些不乐意，但他在这蹲了一上午了，只有这么一个顾客来仔细问。
“你不能拿着，我拿着给你看。我这新的旧的都有。”
沈归燕点头同意了。
中年男人捧到沈归燕跟前让他仔细看看。
沈归燕仔细看了看。
首先这轴承不是新的，看着像是从淘汰下的机器上拆下来的。其次……
沈归燕眼眸一闪，鼻尖微动。
有一股非常轻微的氯气的味道。
直起身，沈归燕皱着眉，看着犹犹豫豫的和中年男人说：“我倒是想要，就是用量大，你这儿有多少？”
中年男人眼睛一亮，拍了拍胸脯：“你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能出得起价，别说十个八个，就是一百个，我也能给你凑齐。”
“这么多？”沈归燕故作惊讶：“你这货是从哪儿弄来的？国营厂管得那么严，你能拿到这么多？”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警惕地看着他：“同志，你问这个干啥？买东西就说买东西，别打听那么多。我这儿只卖货，不问来路。你来这买东西怎么一点规矩不懂？”
沈归燕见他守口如瓶，知道再问也问不出啥，便笑了笑：
“我就是随口问问。行，我再考虑考虑，要是真要，再来找你。”
“毕竟这也不是一笔小钱。”
中年男人面色更加不善，冷哼了一声，没再理他，低头整理起面前的布包。
“同志，你明天还来这儿不？明天我确定了好过来找你。”
中年男人眼中警惕一点没少：“买卖东西都是碰缘分的，我明天不过来，今天成不了就等着下次吧！”
沈归燕点点头，接着看了他一眼，转身往代兰亭那边走去，心里开开仔细思考。
国营厂的精密轴承流入黑市，还能批量供应，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而且国营轴承厂和化工厂的零件都有。
两个工厂应该都有问题，厂子里应该出了内鬼，监守自盗。
那边代兰亭刚跟张婶子做完交易，见沈归燕过来，问道：“刚才看你在那边跟人说话，咋了？”
沈归燕没细说，只道：“没啥，看到点东西，有点奇怪。”他看了眼王庆康，“这里差不多了，你们还继续？”
王庆康早就想走了，这地方他本来就待着发怵，现在见沈归燕似乎有别的事，赶紧点头：“差不多了，兰亭妹子学的也差不多了，咱先出去吧。”
代兰亭也觉得该走了，刚才跟那瘦高个起了冲突，万一他找来同伙就麻烦了，便点头道：“行，出去吧。”
三人顺着原路往巷子外走，王庆康走在最前面，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像是怕晚走一步就被什么东西抓住似的。
沈归燕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那个角落，中年男人还蹲在那里，正跟另一个人讨价还价，他心里暗暗记下了那人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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