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说好的一辈子

"从庙里出来时，一个身着紫衣的妙龄女子拦住了我。"

谢婉婉的眼神变得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改变命运的午后。

"她生得极美，眉间一点朱砂，声音却冷得像冰。她说自己是南疆蛊师，听见了我的祷告，可以救夫君一命。"

龙瑞珩冷哼一声："这种来历不明之人，你也敢信？"

"我当时也是将信将疑！"

谢婉婉激动地反驳。

"可她拿出一个香炉，说只要在夫君熟睡时点燃，就能治病。我担心是迷药，迟迟不敢答应......"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但那女子说，'横竖都是死，何不赌这一线生机？'"

聆月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那天夜里，我趁夫君睡着，悄悄点燃了香炉。"

谢婉婉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又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

"谁知烟气刚起，一只黑虫就窜了出来，快得根本来不及阻拦，直接钻进了夫君的鼻孔！"

她痛苦地捂住脸，"我拼命想摇醒他，可夫君就像死了一样......"

小道士听得入神，不知不觉从龙瑞珩身后走了出来："然后呢然后呢？"

"第二天，奇迹发生了。"

谢婉婉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夫君不仅醒了过来，气色也好多了，连每日晨起的咳血都止住了！"

谢婉婉说这话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温柔的弧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希望的清晨。

可随即她的表情又黯淡下来："可我不知道......这究竟是香炉的烟气，还是那只虫......"

"糊涂！"风定住拂尘重重一甩，"蛊王入体，初期确实会反哺宿主精气。可等它长成——"

老道士突然逼近一步，"你夫君的五脏六腑，就是它破茧的温床！"

谢婉婉踉跄后退："你胡说！那位姑娘明明说......"

"说需要每日精血喂养？"风定住冷笑，"那你解释解释，为何今日仁毅又开始咳血？"

玉镯突然在她腕间发烫，谢婉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捂住它。

"一定是......是蛊王长大了需要更多精血......我以后每天要多找几个人......"

老道士见她执迷不悟，怒不可遏地抬起手掌，正要劈下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道长......手下留情......"

谢婉婉猛地回头，看见仁毅扶着墙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

"夫君？你怎么......"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从你出门，我就跟着了。"

仁毅痛苦地闭上眼睛。

"其实......我早该想到镇上的蛊祸与你有关......只是......一直不愿相信......"

他踉跄着上前几步，痛心疾首地看着谢婉婉："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后悔！"谢婉婉突然激动起来，"只要能让你多活一天，哪怕是一个时辰，我都觉得值！"

仁毅转向风定住，声音虚弱却坚定：

"道长，婉婉害死那么多人，罪不可恕......但她是我的妻子......我愿意替她赎罪......"

说着突然拔出腰间佩剑，"只求道长放过她......"

"不要——！"

剑刃穿透胸膛的闷响惊飞夜鸦。

谢婉婉撕心裂肺的尖叫中，仁毅缓缓跪倒，剑尖从后背透出，滴落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夫君......你以为这样就能赎我的罪？"

谢婉婉颤抖着从背后抱住他，突然发力将剑柄往自己心口按去。

利刃贯穿两人的闷响里，她贴着丈夫的耳畔轻笑：

"说好的一辈子......少一天都不行......"

一只拳头大小的蛊王从仁毅伤口钻出，甲壳上密布血色纹路。

风定住闪电般掷出紫金葫芦，喝道："收！"

蛊王发出刺耳尖啸，随即被吸入葫芦。

老道士沉重地塞紧瓶塞，转头看向相拥而亡的二人，抚须长叹。

"唉......痴情终成劫，红尘误人......"

聆月轻声道："仁毅不会武功，今日却随身带着佩剑......他早就......"

夜风呜咽，仿佛在为这对痴情却误入歧途的夫妻哀悼。

龙瑞珩上前想要将二人合葬，却被风定住一把拦住。

"使不得。"老道士面色凝重，桃木剑横在二人尸身前。

"仁毅体内蛊毒未清，若土葬，残存的蛊气会污染方圆十里的水土。"

他说着掐起法诀，桃木剑尖突然窜出一簇幽蓝火焰。

那火焰不似凡火，竟带着几分清冷之意。

"尘归尘，土归土......"

老道士手腕一抖，蓝火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将两具相拥的尸身温柔包裹。

奇的是，这火虽烈却不灼人，反而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风定住手持拂尘，口中念念有词："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火焰中，谢婉婉腕间的玉镯突然"啪"地碎裂，一缕黑烟刚要逸散就被蓝火吞噬。

仁毅心口的剑刃渐渐融化，化作一滩银水渗入地下。

小道士看得入神，忽然惊呼："师父快看！"

只见两缕青烟从火焰中升起，在空中纠缠盘旋。

老道士见状，诵经声越发洪亮："......脱离苦海，托生有道......"

待最后一缕火苗熄灭，地上只余一捧洁白的骨灰。

忽然，窗外飞来两只蓝蝶，蝶翼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微光。

它们绕着老道士翩跹三圈，其中一只还停在他拂尘上稍作歇息。

"师父！"小道士激动地扯着老道士的袖子，"这一定是仁大哥和谢姐姐变的吧？"

风定住望着双蝶飞向远处的背影，捋须轻叹："魂化双蝶，再续前缘......也算是造化。"

他转身拍了拍小道士的脑袋，"去取个净瓶来，把这骨灰收了吧。"

龙瑞珩默默解下外袍铺在地上，和聆月一起将骨灰小心收起。

月光下，两只蓝蝶越飞越高，最终融入漫天星河之中。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天，要亮了。

几人捧着骨灰回到仁宅，正要商议安葬之事，却见院中静立着一个紫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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