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平静
师大西门，新开的奶茶店——“砚茶”。
店面不大，但装修得清爽利落。
浅木色的基调，点缀着绿植和小巧的暖光灯。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擦得一尘不染，清晰地映出外面熙攘的学生人流。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茶香和甜丝丝的奶味，背景音乐是舒缓的轻爵士。
开业酬宾，买一送一。
小小的店面里挤满了人，几个穿着统一围裙的兼职店员忙得脚不沾地。
点单声、叫号声、封口机的嗡鸣声此起彼伏。
“A07！杨枝甘露超大杯加脆波波！”
“B12！四季春奶盖少冰半糖！”
陈砚站在相对清净些的收银台内侧，看着外面排起的长龙，嘴角就没放下来。
手里拿着个小本子，时不时记录一下爆款单品和原料消耗速度。
苏晚晴也在店里，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清爽的丸子头，正小心翼翼地帮着把做好的奶茶放进打包袋。
虽然动作还有点生疏，但那份认真的劲儿，配上清丽脱俗的侧脸，本身就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惹得不少排队的小男生偷偷瞄她。
生意比预想的还要火爆。
陈砚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现金流，足够支撑“苏味”酱料包第一批小规模生产了。
苏家的小作坊已经收拾出来，就等这边资金到位…
叮咚！
门口感应器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又有人进来。
店里人多嘈杂，陈砚没太在意，目光还在小本本上。
“陈砚。”
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店里的喧闹背景音，清晰地钻进陈砚的耳朵里。
陈砚和苏晚晴同时抬头。
门口逆着光站着个女生。
简单的白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下身是笔挺的深灰色九分西裤，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踩着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
乌黑的长发扎成一个一丝不苟的高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下颌线。
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锐利，像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扫过略显忙乱的店面，最后落在收银台后的陈砚身上。
顾泠。
师大附中的传奇，常年霸榜年级第一，保送顶尖名校的学神，以逻辑缜密、不近人情、尤其痛恨低效和浪费著称。
她还有个外号——“人形自走Excel”。
陈砚心里咯噔一下。
这位煞神怎么来了？
前世跟她可没什么交集啊！
顾泠步履平稳地走过来，无视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径直停在收银台前。
她从随身那个看起来就很能装的米白色帆布大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黑色硬壳笔记本，“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放在收银台上。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压迫感。
“开业三天，流水账目初步分析。”
顾泠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手指翻开笔记本，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却工整得可怕的表格和数字，“结合原料进货单和实际成品销售数据比对，珍珠、椰果等小料损耗率异常偏高，超出行业合理损耗区间23.7%。疑似存在操作不当浪费，或…人为损耗。”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目光精准地刺向操作台后面一个手忙脚乱的兼职小男生。
那小男生被她看得手一抖，刚舀起的一勺珍珠“哗啦”洒了小半台面。
“建议，”顾泠的声音毫无波澜，“立刻核查操作流程，加强员工培训，并盘点实物库存。否则，月度利润将被严重侵蚀。”
整个奶茶店的操作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封口机的嗡鸣停了，点单的店员张着嘴忘了说话，连外面排队的顾客都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好奇地探头探脑。
苏晚晴惊讶地看着顾泠，又看看陈砚，完全不明白这位冰山学神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甩出这么一份专业到吓人的“诊断报告”。
陈砚头皮一阵发麻。
他当然知道顾泠说的有道理，这学霸的数据敏感度绝对是顶尖的。
但问题是…她怎么知道的？
还主动跑来“建议”？
难道要来合作的？
这不符合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设啊！
顾泠扫了一眼，看见两人疑惑不解的样子，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太过直接，于是对陈砚解释，“我叫顾泠，是你在网上请的分析。”
听她这么一说，陈砚想起突然有这么一回事。
苏晚睛的诱惑也烟消云散。
店门外，一阵与这条学生街格格不入的低沉引擎咆哮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嚣张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店里残留的尴尬寂静！
呜嗡——！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在店门口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顾泠那冷静的审视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只见一辆极其扎眼的亮粉色跑车，以一个近乎蛮横的姿态，斜斜地刹停在“砚茶”店门正前方，流畅的线条在阳光下闪烁着嚣张的光芒。
剪刀门“唰”地向上扬起，像一只展翅的嚣张大鸟。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驾驶座跳了下来。
粉色的蓬蓬裙，双马尾上系着夸张的亮片蝴蝶结，脚上是一双镶满水钻的厚底松糕鞋。
她手里还抱着一只巨大的、几乎有半人高的毛绒哈士奇玩偶，玩偶脖子上系着个同款亮闪闪的蝴蝶结。
唐星瑶。
师大附中无人不知的小富婆，家里有矿的那种。
性格跳脱，思维天马行空，爱好是收集各种亮闪闪的东西和投资她认为“有趣”的项目，不过大部分血本无归，外号“散财瑶总”。
她抱着那只傻乎乎的哈士奇玩偶，风风火火地冲进店里，目标明确，直奔收银台后的陈砚。
粉色蓬蓬裙带起一阵风，差点扫到旁边顾客的奶茶。
“陈砚！陈砚！”
唐星瑶的声音又脆又亮，带着点被辜负的控诉。
她完全无视了旁边气场冰冷的顾泠和一脸错愕的苏晚晴，把那只巨大的哈士奇玩偶往陈砚面前的收银台上一墩！
玩偶歪着脑袋，吐着舌头，一脸智障样。
“你说话不算话！”
唐星瑶气鼓鼓地指着陈砚的鼻子，“说好的那个‘让手机随时随地满血复活’的超酷项目！叫什么…共享充电宝？对！共享充电宝！说好的独家投资人是我唐星瑶！我连启动资金都准备好啦！”
她变戏法似的从蓬蓬裙那个巨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光闪闪的银行卡，“啪”地拍在哈士奇玩偶的脑门上，卡片颤巍巍地立着。
“结果呢？”唐星瑶叉着腰，小脸气呼呼地皱成一团，“我昨天听我爸的助理说，你居然去找了城南那个姓李的老古板谈？他懂什么叫共享经济吗？他连智能手机都用不利索！陈砚！你背叛了我们的革命友谊！你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她声音又大又委屈，像只被抢了小鱼干的炸毛猫咪，在整个安静的奶茶店里回荡。
唰！
这一刻，店里店外，所有目光的焦点，如同舞台上的追光灯，无比精准地聚焦在收银台后那个年轻老板的身上。
左边，是抱着傻狗玩偶、银行卡拍在狗头上、一脸“你负心汉”表情指控他的粉红小富婆唐星瑶。
正前方，是推着眼镜、笔记本摊开在写满“浪费可耻”数据的账目页、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的学霸顾泠。
右边稍后一点，是手里还捏着个待打包奶茶杯、清丽脸庞上写满茫然、无措、以及某种“这又是什么剧本”式凌乱的苏晚晴。
三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女生，以一种极其荒诞又极具压迫感的方式，将他陈砚围在了小小的收银台三角区。
空气彻底凝固了。
背景音乐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封口机残留的微弱电流声，还有店外跑车引擎熄火后冷却金属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陈砚感觉自己的头皮已经不是发麻，而是快要炸开了！额角有根血管突突直跳。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大脑CPU在唐星瑶的控诉、顾泠的冰冷数据、苏晚晴的茫然三重暴击下，彻底宣告过热死机。
这他妈…修罗场豪华顶配版？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仿佛时间都停止的诡异寂静中。
“老板——”
操作区那个刚被顾泠吓得洒了珍珠的兼职小男生，大概是太紧张想打破僵局，也可能是单纯缺心眼。
他手里拿着三个刚封好的奶茶杯，塑料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杯底沉着厚厚的黑色珍珠。
他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堆着努力营业却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点颤，小心翼翼地、无比清晰地打破了死寂：
“那个…三份招牌珍珠奶茶都做好了！都要双倍珍珠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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