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初恋微醺
苏家卤味店的后院小厨房，灯火通明。
浓郁的卤香比平日里更加醇厚复杂，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清甜微酸的果香。
苏晚晴系着干净的围裙，站在灶台前，神色专注。
她面前的小锅里，深琥珀色的卤汁正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气泡。
里面翻滚着鸭胗和脆藕片，奇异的是，那卤汁表面竟泛着一层极淡的粉色光泽。
苏父站在一旁，看着女儿略显沉默的侧脸，叹了口气。
女儿从“砚茶”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话也少了，只是埋头在厨房里捣鼓这个新方子。
“晴晴啊，这新卤汁…加了什么？闻着有股…果子酒的甜香？”苏父忍不住问。
“嗯。”
苏晚晴轻轻应了一声，用长筷子小心地翻动着锅里的食材，动作依旧平稳，只是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试了几种低度果酒，最后选了梅子酒和桃子起泡酒调了个底。加了点洛神花提色增酸。”
她顿了顿，补充道，“去腥提鲜，解腻开胃，适合春天。”
她夹起一块浸润了粉色卤汁、色泽诱人的藕片，吹了吹，递到苏父嘴边：“爸，尝尝味道？”
苏父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藕片爽脆依旧，但外层包裹的卤汁口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咸鲜醇厚的底味丝毫未减，却奇异地融合了梅子的酸甜和桃子的馥郁果香，后调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酒酿般的微醺感，极其清爽开胃，完全没有普通卤味的油腻厚重感。
“好！这个好！”
苏父连连点头，赞不绝口，“晴晴你这脑袋瓜子就是灵！这味道，绝了！肯定受欢迎！叫什么名儿？”
苏晚晴看着锅里那层淡淡的粉色，眼前却莫名闪过“砚茶”店里陈砚被辣得嘶哈灌水的样子，还有他对着顾泠那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表情。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就叫…‘初恋微醺’吧。”
……
几天后，“砚茶”店内。
陈砚看着手机屏幕上唐星瑶发来的、一连串带着各种闪亮表情符号的信息轰炸，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瑶瑶公主：陈砚陈砚！我的‘星瑶珍馐馆’设计图出来啦！超级梦幻！粉钻镶边！水晶吊灯！
瑶瑶公主：我请了三位米其林大厨哦！法餐！日料！意面！甜点无敌！
瑶瑶公主：苏姐姐的卤味摊肯定要被比下去啦！哼哼！
瑶瑶公主：你一定要来我的VIP区！第一个品尝！位置给你留着！
瑶瑶公主：不许去苏姐姐那边！听到没有！
他揉了揉眉心，把手机丢到一边。
这小祖宗，是真跟苏晚晴杠上了。
美食节还没开始，硝烟味已经浓得呛人。
“砚哥，”王胖子凑过来，一脸苦相，“赵大炮那边…好像真有点不对劲。他那个卤味摊这几天突然关门了，神神秘秘的，好像在仓库那边捣鼓什么大东西，还多了好几个生面孔，看着不像学生，流里流气的…”
陈砚眼神一凝：“盯紧点。特别是美食节那天。”
“明白！”王胖子点头如捣蒜，随即又挤眉弄眼，“那…苏同学那边的新品试吃会…咱还去不？刚苏叔发消息来了，说就在今晚，后院小厨房。”
陈砚犹豫了一下。
想起苏晚晴那晚离开时疏离的背影，还有那杯倒得满满的水，他心里有点打鼓。
但…“初恋微醺”？这名字听起来就透着一股子苏晚晴平静下藏着暗涌的气息。
不去，似乎更不合适。
“去。”陈砚站起身，“总不能都得罪光了。”
傍晚，苏家后院小厨房。
橘黄色的灯光下，小院里支起了一张方桌。
锅里温着新卤好的“初恋微醺”系列：粉润诱人的鸭胗、藕片、鹌鹑蛋，还有几样时令的菌菇和豆制品，盛在白瓷盘里，点缀着几片新鲜的薄荷叶，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果香与卤香交织，勾人食欲。
苏父热情地招呼着陈砚和王胖子：“来来来，小陈，胖子，快尝尝晴晴捣鼓的新玩意儿！‘初恋微醺’，这名儿起得有意思吧？”
陈砚夹起一块藕片，入口的瞬间，味蕾就被那奇妙的复合味道征服了。
咸鲜、果酸、清甜、一丝恰到好处的酒香微醺感层层递进，完美融合，既保留了传统卤味的魂，又赋予了令人惊艳的活力。
他由衷赞道：“苏同学，绝了！这味道太有想法了！”
苏晚晴系着围裙，站在灶台边，正用一个小勺舀起一点卤汁尝味。
听到陈砚的夸奖，她只是侧过头，淡淡地“嗯”了一声，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但眼神依旧平静，看不出太多情绪。
她放下勺子，拿起旁边一个透明的玻璃酒瓶，里面装着琥珀色的液体，瓶身没有任何标签。
“新调的佐餐饮品，解腻。”
她走过来，给陈砚、王胖子和苏父面前的空杯子里各倒了一些。
那液体清澈，散发着更浓郁的梅子和蜜桃混合的甜香，几乎闻不到酒味。
“嘿！这个好！配卤味！”
王胖子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砸吧砸吧嘴，“甜丝丝的，好喝！跟果汁似的！”
陈砚也端起杯子，浓郁的果香扑鼻，确实没什么酒味。
他正好觉得刚才的卤味虽好，但吃多了有点口干，便也仰头喝了一大口。
液体顺滑清甜，带着梅子的微酸和桃子的饱满香气，入喉非常舒服，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热感滑入胃里。
“确实不错，很清爽。”
陈砚放下杯子，又夹了块鸭胗。
苏晚晴看着他又夹菜，默默地拿起酒瓶，再次将他面前见底的杯子缓缓斟满。
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轻轻晃动，反射着温暖的灯光。
陈砚没在意，美食当前，加上这“果汁”确实好喝，他又喝了一大口，和王胖子边吃边聊起了美食节的安排。
不知不觉，陈砚面前的杯子空了又被苏晚晴默默续上，续了三四次。
他起初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很放松，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王胖子讲了个并不好笑的夜市笑话，他也跟着嘿嘿傻乐。
渐渐地，那暖意开始上头，眼前的灯光好像晕开成了毛茸茸的光团。
苏父和王胖子的说话声仿佛隔了一层水，变得模糊不清。
他感觉脑袋有点沉，像灌了铅，又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
“苏…苏同学…”
陈砚努力想看清灶台边那个清丽的身影，舌头却有点不听使唤，“你这…这‘初恋微醺’…真好…卤味好…果汁…呃…也好…”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阵眩晕，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旁边一歪。
“砚哥？”
王胖子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
只见陈砚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嘴角挂着一丝傻乎乎的笑容，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瑶瑶…别生气…抱偶…软…嘿嘿…”
“完了！醉了！”王胖子顿时头大如斗。
苏父也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家女儿。
苏晚晴站在桌边，手里还拿着那个空了大半的玻璃酒瓶。她看着陈砚醉态可掬，嘴里却念叨着“瑶瑶”的样子，握着酒瓶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
昏黄的灯光下，她清丽的脸庞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湖面碎裂开细小的纹路。
她轻轻放下酒瓶，转身走向厨房里面，声音听不出情绪：“爸，我去拿解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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