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陌生感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

校园中心广场，美食节第二日，人潮依旧汹涌。

“星瑶珍馐馆”那镶满仿水晶的招牌在阳光下闪耀着浮夸的光芒。

而在VIP区入口处，一道奇特的风景线，吸引了比米其林大厨烹饪秀更多的目光、笑声和手机镜头。

陈砚，穿着一身印着巨大笑脸的黄色卡通玩偶服，唐星瑶强烈要求，说是为了“搭配”，臃肿地站在门口。

玩偶服的头套被他无奈地夹在腋下，露出他生无可恋的脸。

更让他想原地去世的是，他旁边，那个几乎和他等高，穿着粉色蓬蓬裙的Q版唐星瑶抱偶，被他用一根可笑的粉色丝带勉强“固定”在身边。

抱偶脸上那永恒的无辜笑容，此刻在陈砚看来充满了嘲讽。

“噗——哈哈哈哈！快看快看！那不是‘砚茶’的陈老板吗？”

“噗！他旁边那个…是唐大小姐的等身抱偶？我的天！”

“吉祥物？双份的？哈哈哈哈！这组合绝了！”

“陈老板表情好悲壮啊！像被绑架了！”

“抱偶：我好无辜。陈老板：我想死。”

“快拍照快拍照！年度校园沙雕新闻预定！”

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快门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陈砚感觉自己像个动物园里供人围观的猴子，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把玩偶头套彻底罩上，或者干脆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幽怨地瞪了一眼珍馐馆里面，唐星瑶正坐在她那把华丽的椅子上，悠然地品着一杯香槟，隔着玻璃墙对他得意地眨眨眼，还比了个“V”字手势。

“陈砚！精神点！”

唐星瑶的声音通过VIP区一个隐蔽的小喇叭传出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笑！要像你旁边那个一样，笑得灿烂点！对！露八颗牙！这样才能招财…哦不，招客！”

陈砚：“……”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感觉自己离社会性死亡只差一步。

“嘀嘀嘀…”

一阵轻微的电子音在喧闹中显得格外突兀。

陈砚僵硬地扭过头，只见顾泠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外围。

她依旧抱着她那台笔记本，但今天手里多了一个更小巧的传感探头。

她正神情专注地将探头贴在抱偶蓬蓬裙的裙摆布料上，另一只手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什么，完全无视了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

“顾学霸…你在干嘛？”

陈砚的声音带着颤抖。

“表面抗污性实时测试。”

顾泠头也不抬，语气平淡无波，“模拟人群密集环境可能产生的飞溅油脂、饮料及灰尘吸附情况。初步数据显示，该材料疏油性良好，但静电吸附粉尘效率较高，需增加被动除尘频率。建议唐星瑶同学后续考虑纳米涂层处理。”

陈砚：“……”

他看着顾泠那副严肃科研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这身可笑的装扮和旁边这个巨大的“实验品”，只觉得人生的荒谬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他放弃了思考。

就在陈砚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双重羞耻play折磨得灵魂出窍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一个小碟子，穿过看热闹的人群，走到了他面前。

是苏晚晴。

她今天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浅蓝色围裙，长发简单地挽着，手里端着一小碟切得整整齐齐，裹着诱人浅粉色卤汁的“初恋微醺”卤味拼盘。

她无视了陈砚的窘迫，也仿佛没看到旁边那个巨大的抱偶和正在做“抗污测试”的顾泠，只是平静地将碟子递到陈砚面前。

“新品反馈。”

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像山涧清泉，“尝尝，调整了果酒比例，后劲应该更温和。”

她特意加重了“后劲”两个字。

陈砚看着那碟在阳光下泛着梦幻光泽的卤味，又看看苏晚晴那双清澈平静的眼睛，昨晚被果酒支配的恐惧和今早被公开处刑的羞耻感交织在一起。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苏…苏同学…我现在…不太饿…”

苏晚晴没收回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揶揄？

她没说话，只是将碟子又往前递了递。

周围的哄笑声似乎小了一点，无数双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唐星瑶在VIP区里也探长了脖子。

陈砚骑虎难下。

他看看碟子，看看苏晚晴，再看看旁边那个还在“嘀嘀嘀”测试的顾泠，以及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抱偶，一股悲愤涌上心头。

他猛地伸手，抓起碟子里最大的一块卤鸭胗，恶狠狠地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仿佛要把所有的憋屈都嚼碎吞下去。

咸鲜、果酸、清甜、微醺…

层次丰富的味道在口中炸开，奇妙地抚平了一丝他暴躁的情绪。

而且，确实…没有昨晚那么冲的酒劲了。

“怎么样？”

苏晚晴问，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

“…好吃。”

陈砚含糊地应了一声，有点别扭地移开目光。

苏晚晴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转身便走，步履从容，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普通的顾客调研。

她甚至没看旁边的顾泠和那个抱偶一眼。顾泠此时也完成了她的“抗污测试”，收起了探头和数据线。

她看了一眼陈砚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样子，又看看苏晚晴离开的背影，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她在笔记本上快速敲下一行备注：观察：目标个体（陈砚）对“初恋微醺”V2.0版接受度良好，抵触情绪显著低于预期。与酒精含量调整存在强关联。情绪反馈：复杂（羞耻/愤怒/接受混合态）。

记录完毕，她合上笔记本，对陈砚平静地说：“基础检测完成。抱偶结构稳定，抗污性尚可。注意避免尖锐物品划伤及高强度挤压。祝‘招揽’顺利。”

说完，她也转身，汇入了人群，清冷的背影很快消失。

陈砚嘴里塞着鸭胗，穿着可笑的玩偶服，旁边戳着一个巨大的粉色抱偶，呆立在原地。

嘴里是苏晚晴改良后确实更美味的卤味，脑子里是顾泠那一本正经的“抱偶体检报告”，眼前是珍馐馆里唐星瑶那得意洋洋的小脸，耳边是围观群众持续不断的哄笑和拍照声…

他麻木地嚼着鸭胗，眼神放空，灵魂仿佛已经飘向了遥远的星辰大海。

这修罗场，果然是没有尽头，只有更沙雕，更羞耻，更让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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