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燕淮争宠前
清轩斋听雪雅间看台上,正站着几个模样各异的男子。
面上带笑,眸色流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勾引。
丝竹声起,箫管悠扬,琴弦轻颤。
一曲《春江花月夜》缓缓流淌,技艺娴熟,音色也算上乘。
祝元穗支着下巴,指尖在光滑的花梨木小几上无意识地轻点。
目光懒懒扫过看台上那几位清倌。
抚琴的温润,吹箫的清冷,执笛的眉眼带笑。
皮相确实都不错,举止也算雅致。
但都匠气太重,那媚眼抛的,她看了都嫌累。
想着,祝明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随手又翻了翻手边那本素雅的花名册,指尖划过那些精心描绘的小像与才情介绍,终究是兴致缺缺地合上了。
没意思。
美则美矣,却像隔着琉璃盏看花,少了点鲜活气儿,勾不起她半点心绪波澜。
而且,总觉着,花名册上的好看一些,人倒是不如小像亮眼。
“长姐,如何?”
祝明灿挨近了些,“可有瞧着顺眼的?若没有,咱们再换一拨。”
她声音压得低,却掩不住那份看热闹的雀跃。
祝元穗瞥她一眼,瞧见妹妹眼底那点过于兴奋的光,嘴角抽了一下:“不要麻烦了,听着曲儿歇歇也好。”
祝明灿眉头微微蹙起,明艳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长姐不满意,那便换。
她稍稍抬手,对着侍立门边的天青做了个手势。
天青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雅间门再次被推开,又是三位风格迥异的清倌鱼贯而入。
他们上了看台,换了曲目。
琵琶声嘈嘈切切,带着点塞外的苍凉。
可惜眉宇间那点刻意模仿的落拓,还是显得有些不如人意了。
她端起温热的茶盏抿了一口,心中无波无澜。
罢了,权当是出来解闷。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祝明灿显然比祝元穗投入得多,尤其对那弹琵琶的少年颇有好感。
她身子微微前倾,指尖探向袖袋,摸出个精巧的荷包,显然是要打赏。
祝元穗眼睛瞪圆,有些不可置信。
她眼疾手快,在祝明灿的手即将扬起的瞬间,稳稳按住了妹妹的手腕。
祝明灿动作一滞,正欲讲话,就听长姐训斥。
“给你看上瘾了不成?可别忘了你是贵妃,不是寻常命妇,竟还要去打赏?”
祝元穗吸了口气,压着心里莫名冒出的一丝火气:“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学会这番奢侈淫逸之姿,生怕别人抓不住你的小辫子?”
祝明灿讪讪收回手,随后有些不甘心的撇撇嘴。
她自然明白长姐的意思,只是方才听曲儿听得高兴,一时忘了形。
她小声嘟囔:“知道啦……”
祝元穗轻哼一声,见她确实没了动静,才无奈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清轩斋后门幽暗僻静的窄巷里。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停驻。
车帘掀开,一道颀长身影利落地跃下。
月白色的云纹广袖乐师袍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男人脸上覆着一层同色的轻纱,遮住了大半容颜。
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隐隐瞧见那轮廓分明的下颚线,染了几分凌厉。
燕淮抬步进去,王蹇在后面一脸憋屈地抬着琴。
还生怕那琴磕到碰到,走路十分小心翼翼。
清轩斋的主事娘子正在听雪雅间附近,瞧着那些个被退出来的清倌,无奈叹气。
雅间之中的主儿,是挑剔的,这上好的倌儿都给退出来了。
此时主事娘子闻声回头,被这骤然出现的身影晃了一下神。
雅间外光线晦暗,来人又遮着脸,但那通身的气度,绝非寻常乐师所有。
宽肩窄腰,身形挺拔如松竹,即便穿着乐师袍,也透着一股子久居上位的疏离与贵气。
尤其是那双眼睛,隔着面纱扫过来,清清冷冷的,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这位……乐师先生?”
主事娘子定了定神,堆起笑容迎上前,“面生得很,不知是哪家荐来的?可有名帖?”
她眼光毒辣,这人虽遮着脸,但露出的眉眼过于出色,气质更是迥异于楼里那些精心调教的清倌,倒像是哪家贵公子心血来潮来玩票的。
这等人,最是麻烦。
燕淮尚未开口,后面跟着的王蹇上前一步,横插在自家主子与主事娘子之间。
他想了一路,终于在此刻想出来了说辞:“我家主子是来寻知音人的,只奏一曲,旁的不必问,也不必管。”
主事娘子被这护卫身上陡然散发出的冷硬气势逼得退后半步,笑容僵在脸上。
她在这鱼龙混杂之地经营多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更嗅得出危险的气息。
眼前这两人,绝非善茬。
她强撑着笑意,还想说什么:“这位护卫大哥,不是奴家多事,实在是咱们清轩斋有清轩斋的规矩,这来历不明的……”
“谁说来历不明了?”王蹇嘶了一声,空出手想去掏令牌。
他简直要被自家主子这离经叛道的行径愁死了。
堂堂亲王,为“争宠”竟跑来小倌馆卖艺。
他只能尽力替主子扫清障碍。
但摸了半天,没把令牌摸出来,主要是这琴,实在是太大。
燕淮在旁边闭了闭眼,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和无奈。
淡淡开口,嗓音却有些冷:“娘子是个聪明人,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我只为听雪雅间奏一曲,奏完即走,你只需引路,闭上嘴,当什么都没看见就是。”
听雪二字一出,主事娘子脸色倏地一变。
那可是贵妃娘娘常年包下的雅间。
再联想到眼前这侍从森冷的气势,以还有那月白身影无形中迫人的威压。
坊间传闻骤然闯入脑海中。
这位总不能是那位俨王殿下吧?
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主事娘子猛地低下头。
她再不敢多看那月白身影一眼。
声音更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是奴家多嘴了!”
随即便一声不吭,只闷头带路。
燕淮则步履从容,广袖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他目不斜视,对周遭那些或好奇或惊艳的目光恍若未觉。
轻纱覆面,只余一双眼睛,目光沉静如水,径直走向二楼尽头那扇挂着“听雪”木牌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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