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嫂，慢走
顾承宴失踪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京中激起层层涟漪。
安王府与永宁侯府向来与顾家交好，听闻此事后，当即各自点了数十名精干护卫，连夜兼程赶往沿海。
朝堂上，盛明帝念及顾长风舐犊之情，还有顾玄煜的功劳，亦额外调拨了一队禁军加入搜寻，一时间，奔赴海边的人马络绎不绝，京郊的官道上几乎全是往东南方向去的车马。
楚明昭在顾府后院听闻这消息时，正临窗看着廊下被雨水打落的残花，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凭什么？
海啸那般凶险，沿岸村落尽毁，顾承宴却能让这么多人费尽心神去寻？
他也配？
她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院落。
“去，把冷夜叫来。”她对彩霞吩咐道，语气冷得像屋外的雨。
不多时，顾玄煜戴上面具，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少夫人有何吩咐？”
楚明昭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立刻动身去海边。”
“少夫人是想让属下……”顾玄煜心头一动。
“若是找到了顾承宴。”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就地解决，做得干净些。”
顾玄煜眉头瞬间蹙起，躬身道：“少夫人，这怕是不妥。如今安王府、侯府还有禁军都在海边搜寻，各方眼线众多，属下若是贸然出手，一旦暴露，定会引火烧身，到时连少夫人您也会被牵连。”
楚明昭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在屋内踱了几步，“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平安回来？他若回来，我在顾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她越想越气，当初顾承宴娶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上辈子害死她和父兄，若这次真让他平安无事，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
顾玄煜还想再劝，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方才去前院打探消息的苏荷掀帘而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少夫人，前……前院传来消息，世子……世子回来了！”
楚明昭脚步一顿，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是真的！”苏荷喘着气道，“世子根本没去海边。他怕采海泥辛苦，竟花钱雇了几个渔民替他去，自己带着随从去江南游玩了！刚才在城外被禁军认出来，已经护送回府。”
楚明昭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她费尽心机盼着他死，甚至不惜冒险让暗卫出手刺杀，结果这人竟压根没去那凶险之地，反倒在江南逍遥快活？
“好，好一个顾承宴……”她死死攥紧拳头，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与不甘，却偏偏只能站在原地，连一丝发作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听说世子受伤了。”
闻言，楚明昭强压下心头的翻涌，转身往清福院去。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朱氏又哭又笑的声音，夹杂着絮絮叨叨的叮嘱，不难听出其中的后怕与庆幸。
她掀帘而入时，正见朱氏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抚着顾承宴头上的纱布，眼眶红肿得像核桃。
而顾承宴半靠在床头，脸色带着几分苍白，额间缠着厚厚的白布，隐约能看到渗出来的暗红血迹。
“母亲，您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顾承宴的声音带着些虚弱，却还是耐着性子安抚。
朱氏拍了拍他的手，哽咽道：“怎么能不哭？你这孩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楚明昭走上前，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母亲。”
朱氏瞥了她一眼，没什么好脸色，只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顾承宴却抬了眼，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许是刚醒不久，又或是受了伤的缘故，他眼底带着未散的倦意，可那双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锐利。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大嫂来了。”
楚明昭垂眸，语气平静无波：“听闻世子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
“哦？”顾承宴拖长了语调，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忽然轻笑出声，“大嫂看我回来了，是不是很开心？”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试探，像根细针，轻轻刺在楚明昭心上。
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自然是开心的。世子平安归来，府里上下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母亲也不用再日夜忧心，大家都能安心了。”
话音刚落，顾承宴脸上的笑意倏地淡了下去。
他微微直起身子，原本带着几分慵懒的姿态瞬间绷紧，那双刚刚还带着笑意的眸子，此刻竟像淬了冰一般，猩红隐隐翻涌，死死地盯着楚明昭，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穿。
空气里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了几分，连朱氏都察觉到不对，哭声渐渐停了，疑惑地看向两人。
楚明昭被他看得心头一紧，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世子怎么这么看着我？”
顾承宴没说话，只是那目光越来越沉，像酝酿着风暴的海，压得屋里的下人几乎喘不过气。
“就是觉得让大嫂失望了，心里过意不去。”
楚明昭手指微微收紧，“世子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说着她转身离开。
朱氏道：“站住！”
“皇后娘娘要的美容养颜的秘方，你还是要赶紧交出来。”
楚明昭道：“没有海泥，做不成。再说了，我们家没有所谓美容养颜秘方。”
“你这是什么态度。”朱氏心里气恼，觉得她就是害人精。
“娘，我累了。”
“海泥我已经让人去找。等回来再交给大嫂就可以。”这时，顾承宴突然开口说道。
见儿子这么说，朱氏就没有再说什么。
楚明昭看了眼顾承宴，转身离开。
“大嫂，慢走。”顾承宴笑道。
楚明昭顿时觉得浑身发凉，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难道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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