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初心未改
即使记得这是她出道拍摄的第一部戏里的台词，可在此刻听到，像是被什么柔软而绵密的酒泡浮，心脏还是莫名晃颤了瞬。
那时候她没有团队，只能窝在家里拿着台词本和他对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还记得。
她回头看他，“你喝酒了吗？”
周郅京，“没有。”
他说，“只是喝了点小麦果汁和粮食精。”
“……”
那不还是酒？
怪不得说话这么流氓。
电梯抵达她的楼层，简婧下梯前确认他有按自己的楼层，这才下去。
“简老师。”
对方又叫了她一声。
刚迈出电梯，她脚步顿住，转头看他。
在以为对方又要耍什么酒疯的时候，周郅京只是看着她，抬起只手，放在耳边晃了晃，做出电话的手势。
“今晚要是不舒服，记得CALL我，随时待命。”
他声音低低的，比刚才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多了几丝认真。
是在告诉她。
这句不是玩笑。
这句话，大概要比刚才那句演绎的情话更令人心动。
以至于，令简婧再次感受到她那颗被泡浮的心脏正在以某种可怕的频率晃颤，她感受着这种陌生而熟悉的悸动，站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
迟迟没得到反馈，周郅京眉梢轻抬。
在电梯门即将要关上的那瞬间。
她笑了下，是那种很轻的，很温和的笑声。
“嗯。”
简婧站在光下，抬起头，展颜冲他轻声说，“晚安，周导演。”
电梯门缓缓阖上，已然看不见对方的任何，却只能听见他更低的声线传来，在走廊中像一阵回音缓缓绽开。
“晚安，简老师。”
从医院出来，他们又变成了嘉宾和导演。
和之前一样。
却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
电梯门再次打开，周郅京刚走出去没几步，突然瞧见自己这层楼的走廊尽头站着个女人。
夜黑风高，黑影，怪吓人的。
对方原本在窗户那吹风透气，瞧见他来，便冲他笑了笑，“要一起喝一杯吗？”
借着月光，她微醺的脸颊有些红润。
周郅京置若罔闻，要往套房走。
杨温娴却跟了上来，脚步虚浮跟在他身后：“……你过分了周郅京，这些天在别人面子一点面子都不跟我留就算了，现在也对我爱答不理的，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朋友？
周郅京脚步停都没停，语气平静的淡淡开了口：“我记得你是婧儿的朋友。”
杨温娴一愣，轻轻哂笑。
“还真是好久没从你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婧儿……婧儿……”她慢慢的在嘴里轻念两遍，伸手挡住他的去路，借着酒劲喃喃道，“这名字你敢在她面前提吗？周郅京，你们都离婚多久了，你怎么就是……”
前路被挡，周郅京脚步蓦地停顿下来。
那道影子就这么盖过了她，她抬起头，发现对方正睨着她，眸色里透出些许不耐，“惦记着我们离婚多久做什么，怎么？你也想跟她结？”
“别开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杨温娴轻摇了摇头，扶着墙才得以站稳，费劲的慢腾腾问，“……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周郅京，有把我当过朋友吗？”
周郅京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叫了小陈，“找个保安来，有人闹事。”
杨温娴看着他的动作，自嘲勾唇一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想了想，她应该也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
“如果你真把我当朋友，就不会越过我和我公司的上级联系，告诉他们要换掉我，甚至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
杨温娴轻叹口气：“周郅京……你觉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无耻？这跟停了我的工作没两样，你凭什么滥用职权，我也是一步步凭本事当上这个节目商务的……”
“你们为什么都这样？随意利用自己的特权，就因为你们生来就高我一等吗？”
“何止高一等。”周郅京用眼神丈量了下她的身高，语气淡漠，“得有三四等。要我说，你这么怨天尤人的，不如现在去死，早点投胎下辈子挑个好身世算了。”
阴阳怪气的语调，似在意有所指。
听到他的话，杨温娴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大概是从摄像头录制的内容里看到了那天她和简婧在厨房里的对话。
怪不得，要赶走她。
原来是为了维护简婧。
“我真的很好奇，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都离婚这么久了，你还这么心甘情愿的维护她。”
垂下头安静几秒，缓了缓情绪，杨温娴深吸口气再次抬起头来，声音带上些不易察觉的颤，“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简婧没你想的那么好。”
“真的，她这个人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我见过最坏的人，从人到心眼都黑透了……”
“说够了？”
对方淡淡打断她的发言。
杨温娴愣了下，试图看他的反应，但是看不到，她沉默了一会儿：“你就一点都不相信吗？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吗？”
“杨温娴。”
这大概是周郅京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确实如此冷淡，如此没有感情。
“这世上最不该说她的人就是你。”
他的声线依旧平静，似乎是不愿也懒得对眼前这个人加注一丝一毫的情绪，觉得浪费。
因为她曾经最信杨温娴。
也跟杨温娴最好，好到有时候连他都会嫉妒。
倏地，杨温娴笑了。
“那不过只是一种怜悯罢了。她对我，就像是在对一条流浪狗，不过是在享受那种高高在上，施舍我的满足感罢了。”
“捧起碗骂爹娘，你倒真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周郅京言辞冷淡而嘲讽。
简婧高中对杨温娴有多好，有目共睹。
那些好东西有简婧的份，就一定会有杨温娴的。
高二上半学期杨温娴被高年级的学长欺凌，下课后将她拉到厕所里，都是简婧跑去破门而入，把杨温娴护在身后。
后来简婧叫了周郅京，是周郅京把那几个小子给解决的。
杨温娴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对他动了心，却忘记了，最初帮助她的人是简婧。
周郅京也是因为简婧的要求才去管这件事，高中三年他甚至都不太知道每天跟在简婧后面的这个小姑娘全名叫什么，有点难念，也懒得去记。
杨温娴家里贫困，父母摆水果摊难以维持生活，却依旧努力用信用卡砸钱将她供养到最好的高中，支付了一年的高额学费，欠了一身的债，被列为失信人。
后来的那两年，都是简家资助了杨温娴的所有学杂费，包括生活费。
这么久以来，没人要求过杨温娴知恩图报。
可唯独，她不能说简家人一点不好。
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就是因为有良心，没了良心，那和畜生没两样。
这就是周郅京换掉她的缘由。
他不需要她们曾经因为什么原因决裂，也不需要知道前几天因为什么争吵，他只要知道，简婧受委屈了，而他要时刻站在简婧这边。
电梯坏了，小陈和安保人员爬楼上来，累得气喘吁吁。
“导儿……闹事的人，在哪呢？”
周郅京面无表情用下巴点了下对面的杨温娴，漠然收回视线。
小陈一愣，发现气氛不对劲。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忙给安保使了个眼色，将杨温娴带离那个位置。
周郅京懒得跟她浪费一丝一毫时间，径直转身离开。
杨温娴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的背影：“你这么维护她，有没有想过，她早就不爱你了。”
周郅京原本已经抽身走了，因为她这句话，短暂停了一秒，而后继续走。
“随便。”
他清清淡淡的，堵住了她剩下所有的话。
她爱不爱他，都随便。
重要的是，他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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