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带徒真辛苦

可直到接下来两天，店里忙得脚不沾地，姬海棠才稍微缓了口气。

她坐在柜台边，拿支笔记账，眼睛落在本子上没动。店长还在擦玻璃，说话隔着一层布帘传进来。

“你今天不回医馆？”

姬海棠应了一声，“想回。”

“你都快半个月没去了吧？”

她点点头，没解释。

天快黑的时候，她收了店，一路往医馆走，门口的牌子还挂着，没人动。钥匙插进去，门一推，里面还保持她离开前的样子，干净、没灰，药柜整整齐齐。

她走进去，习惯性绕一圈，开窗通气。桌上那本《针经》还翻开着，停在第七页。她把书合上，坐下，手指敲了两下桌角。

第二天一早，小徒弟背着书包回到院子，刚推门，见屋里有人，差点跳起来。

“师傅你回来啦？”

“嗯。”

孩子跑过去把书包一甩，蹲地上抱着她的腿蹭，“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没走。”

“可你不在啊。”

她抬手揉了揉他脑袋。

“书看完了？”

“看完了。”

“我问你。”

她随手拿起桌边一根银针，在他面前晃了下，“补泻有几法？”

“九种。”

“最常用？”

“提插、捻转、呼吸配合，进针时气随之入，出针时气随之散。”

她点头，“不错。”

小徒弟背得溜，声音不快不慢，还算有板有眼。

“那扎足三里用什么针法？”

“单补不泻，忌多转。”

她笑了下，“记住了。”

“你考我是不是说明我可以跟你学针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

“我之前问你你都不让我碰针。”

“你以前没背完书。”

小徒弟眼睛一亮，“那我今天能学？”

“能。”

她从药箱里挑了套教学针，不带锋，全用软头，拿出小木板垫在桌上。

“先学持针法。”

小徒弟握着软针，小手有点抖。

姬海棠没催，站在一边看着。

“食指别压那么紧，针柄要稳，但不能死捏。”

他调整了一下，又重新夹住，试着往木板上送。

“慢点，别一下戳进去。”

孩子咬着嘴唇，手腕有点僵，扎偏了。

姬海棠没说话，从他手里接过针，换了根新的，示范给他看。

“看清楚。”

她动作不快，持针、进针、停针，流程一步步来，没多余话。

“你要让它听你，不是推它走。”

小徒弟点头，又试了一次。

这一回比上次稳，角度也正。

“行了。”她收了针，“今天练到这。”

“我还能练会儿吗？”

“练多了手会麻。”

他撅嘴坐下，从书包里翻出昨天没写完的字帖。

她也没再管他，走到药柜边挑药，取了几味，称量打包，又写了张小单子塞进去。

“这包你带回去，让你爷爷晚上熬水喝。”

“他最近又犯老病了？”

“那天你来不是说他早上动不了吗？那是血滞，得化。”

孩子点头，起身把药包接过来。

“你下课以后都直接来这？”

“嗯，爷爷说师傅愿意教我，是我福气，我得珍惜。”

她没接这话，转身把抽屉关了。

门外天色有点暗，风刮得树枝哗哗响，像是又要变天。

她回头看了眼徒弟，“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

他背着书包，药包揣怀里，跑着出门，转头还跟她挥了下手。

门一关，屋里一下静了。

姬海棠走过去，把窗拉上，把还亮着的台灯也关了。

最后再检查了一遍水电，确定无误，才把药箱锁进柜子，收拾了桌上零碎。

她没急着走，站屋里多停了几分钟，像是在听外头的风。

医馆的门刚锁上，姬海棠把钥匙往兜里一塞，沿着村路往回走。

风里有点潮气，天边云厚了，像是要下雨。

她刚转过田埂口，就看到前头路边躺了个人，靠在树根下，手撑着地，脚蜷得不太自然。

她心一紧，快步走过去，蹲下看清了脸。

“齐阿婆？”

那人脸发白，额头有汗，一看是疼得不轻。

“是你啊，海棠。”她抬头一笑，“我正想着要是没人来得快，就喊救命了。”

“你怎么坐这？”

“腿又不听使唤了。”

姬海棠看了眼她的腿，右边膝盖明显肿了，皮肤比旁边红。

“你怎么走出来的？”

“今天早上不是天还好嘛，我想着活动下，谁知道刚转到这边风就起来了。”

她叹口气，“你这腿不是老风湿么？”

“是啊，每次天一变，它就先知道。”齐阿婆笑了下，“这次也怪我，贪了几步。”

姬海棠把包放下，拉开拉链从里头摸出针包。

齐阿婆一愣，“你带着这个啊？”

“我从来不敢不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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