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打胎
姬海棠步子不慢，很快就到了。
此时，一姑娘坐在炕角，一看到她来，身子就紧了一下，脸上没血色。
她母亲跟着出来，眼神里是慌的，想说话又忍住。
姬海棠把药放在炭炉上，坐下，“先把药喝了。”
姑娘手指发抖，没敢接。
“你喝了这药，我能保证你活着、好好的。疼是免不了的，但不会让你受罪。”她语气平稳，不轻也不哄。
姑娘抬头看她，又看了看母亲，咬牙接过，闭眼灌下去。
不到一炷香功夫，肚子就开始绞着疼了。先是轻微的抽痛，接着冷汗往下冒，脸煞白。
她母亲慌了，嘴唇哆嗦，“这……是不是不对劲？”
“正常。”姬海棠起身，把包打开，银针一根根摆好。她让姑娘躺下，把毯子盖到胸口，手法干脆，不带犹豫。
“我会扎针缓疼，别乱动。”她低声说。
第一针下去，姑娘咬牙。几针之后，汗出的少了，呼吸也匀了些。
过了半个时辰，血顺着腿流了下来。她母亲看到，脸都白了，“海棠……这是……”
“正常。”她眼都没抬，手下稳得像老中医。
“孩子快出来了，出血后还会痛一阵。”
血流了有一盆，姑娘昏了过去。姬海棠探了下脉，确认气息还稳，这才开始拔针。
她擦干净手，取出收口的草药敷上，止血处理得当。整个过程一声不响，像干过无数次。
她起身把姑娘头发拨开，低声说：“已经好了。”
姑娘母亲手脚发软，扶着门边，连声谢她。她摆摆手，让她去给姑娘换身衣裳，说完便走到院子里。
夜风凉，她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没说什么安慰话。
她不习惯说那些。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
她刚走出院子，门后就响起脚步声。女孩父亲追了出来，披着件旧外套，眼下都是青黑。
“姬大夫——”
姬海棠回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孩子……她没事吧？”他语气里带了点急，也有点怕。
“命保住了。”她站在阶前，“身子还虚，得好好养，半个月不能见风，也别下地干活。要不以后落病根，后悔的是你们自己。”
男人点头，低声说着“听见了”。
“药我明天送过来。头几天一日两服，之后看情况减量。”她说得利落，没有停顿。
男人抬手搓着脸，“我们一家子，真是……唉，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谢就别让她再受这份罪。”她冷着眼看他，“你要真想补，就别叫人知道这事。也别逼她原谅。不是她错。”
男人愣了下，低头点烟，没吭声。
姬海棠没多待，转身出了院门。
刚走到岔口，迎面一个人影站着。
顾长海没穿军装，穿着灰呢子外套，两手插在兜里，斜靠在电线杆上。见她走近，直起身，眼里带着风尘气。
“忙完了？”
她点了点头，“你来得正巧。”
顾长海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份纸，递给她。
“我让人查了吕建昌，这几年他的事不少。”
她接过翻了几页，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收补课费、骚扰女生、还和县里一个搞教育的亲戚勾搭，之前闹过一次，是对方压下来的。
“这事现在能动他吗？”她问。
“能。”顾长海回答得干脆，“他那亲戚也出事了，正被查。现在只要有个口子，能把他扒干净。”
她把纸收进衣袋里，盯着远处村口的路灯看了一会儿，灯泡闪着光，老旧，时亮时暗。
“我要他一辈子别再碰孩子。”她语气低平，不带起伏。
顾长海“嗯”了声，“我会安排。”
姬海棠点头，没再说别的。
两人就那么站着，没灯，也没人。村子夜里安静得像一口深井，风一过，只剩衣角轻轻飘着。
她突然开口：“这事……我不想藏着做。”
顾长海没出声，只把手从兜里抽出来，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没多说一句，可那一下，像是个应下的意思。
她回了医馆，把那叠纸放进抽屉，连锁都没上。
她不怕别人看见。
那一晚她没睡，翻来覆去，脑子亮得跟白天似的。
但是她想着怎么把吕建昌收拾干净，也在想那姑娘以后会不会好过些。
心里没底。她太清楚这世道是个什么样。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镇上。路边的豆浆摊还没起火，她找了个偏点儿的位置坐下，手里攥着一沓东西。
是她写的信，不算狠，可每句话都有刺。没署名，字迹也特意改过，练了好一阵才练成现在这模样。
她花了一晚上照着几个战士写的训练记录练出来的。
她准备把信寄给县里，寄给学校，寄给教育局。
她要让这事不止在她手里搅动。她要让别人也不能装聋作哑。
回村时，日头正毒，她帽子压得低，额头出了层汗。
她没回家，直接去了村口邮政所，把三封信按着不同的地址塞进信箱，嘴里没说一句，心里却一根筋绷着。
办完这些，她才回医馆。刚开门，小徒弟就迎了上来，说有人来找。
“什么样的人？”她脱鞋，头也没抬。
“穿得挺板正，说是学校的。”
她一顿，擦完手直接去了前堂。
堂里两个男的，一个戴眼镜，另一个年纪稍长，站得挺直。她进去那刻，两人都转头看她。
“姬大夫？”年长那个先开口。
“我。”她坐下，没让他们坐，“什么事？”
眼镜那人笑了下，“我们是县学校的，吕老师的同事，听说您最近接触了他家学生。”
姬海棠没接话。
“吕老师最近在说，有人污蔑他，还牵扯了学生，学校很重视，所以我们来问问。”
她冷着眼看他们，没笑，“学生是谁？”
“那您肯定知道。”
她站起来，把桌上一沓药方轻轻合上，语气平淡：“我知道的学生都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不适合被打扰。”
两人对视了一下，年长的干笑，“那行，我们就是例行来问问。”
“问完了？”她目光不冷不热。
“问完了。”
“那麻烦走吧。”
两人没再多言，起身离开。姬海棠送都没送，只把门扣上，站在里面听着他们的脚步渐远。
她知道，他们不是来真问的，是来探风声。
她也不怕，他们要是真敢护那个畜生，那她还有更厉害的法子。
她不是那种吓两句就退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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