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没有新郎的婚礼
“敢逃跑？！给爷打死他！”
密集的拳脚声、叫骂声，传进车厢里。
雨桐掀开车帘，见一群汉子你一拳我一脚，胡抡乱舞地痛踢地上的人。
被打者头发凌乱，衣着肮脏破烂，抱着头无力反抗，任由那帮人凌虐。
车夫怒喝一声：“要出人命了！都住手！”
自中秋夜那次被匪徒打晕一次，车夫就对打人者怀着切齿之恨。
那帮人中的领头者，从怀中取出卖身契晃了晃：
“他用自己换了十两银子，现在却逃出来！你管闲事，拿银子来，这半死的人我卖给你！”
话未说完，车里就扔出来一锭纹银。
雨桐吩咐车夫：
“把他带回去医治，好了以后，给他份儿差使。”
此地离宅院已不远，雨桐就步行回府，将马车让给那奄奄一息之人。
回到宅院后，车夫从医馆请来郎中，开方抓药，药膳调养，让药坊送来老参给他吊命，千方百计从鬼门关跟阎罗抢人。
只治病几天就花了几百两纹银，车夫看着那勉强张开眼的人抱怨说：
“买你来，就是小姐做的最亏本的生意。”
馨宁成亲的吉日到了。
夫家派了迎亲队伍前来迎接花轿，只不知何故，宾朋满座，但最该出现的新郎却没露面。
依照习俗，男方比女方门第高出许多的，可以亲迎，也可以派人去迎。
国公府地位高，可到底只是虚爵，孔太傅曾为帝师，又受陛下看重，两家门第也难分高下。
见殷国公世子没有来，孔家亲戚有些不高兴，认为国公府有所怠慢。
但馨宁家没有女主人掌事，祖父孔太傅和身为武将的父亲都不介意这种繁琐小事，因此也没人替馨宁争执礼数。
雨桐随着馨宁娘家的送亲队伍，到达了殷国公府。
蒙着盖头的馨宁安静得很，她像个木偶似的，由喜婆搀扶着，迈过火盆，跨过马鞍。
看不到馨宁盖头下的面容，可雨桐能感受她心中的凄苦。
接下来，到了拜天地的环节了。但直到现在，新郎官还是没有出现。
殷国公老夫人神色不豫，催问仆从道：
“世子呢？！怎么还没过来？！快让人催催，别耽误了吉时！”
她暗暗埋怨儿子和儿媳都不是精明能管事的，纵得世子无法无天，可大婚之日这么多贵宾在，世子再任性，岂不是失了国公府的体面！
过了好久，一个婆子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气喘吁吁道：
“老夫人，国公爷，夫人，到处都找不到世子！世子院儿里的人说：世子让小厮收拾了好多金银细软，去迎香楼了......”
最后一句话，他凑到老夫人耳边低声说了。
老夫人满脸怒容，一个劲儿捣着拐杖：
“快派人去外面追回来！岂有此理，回来一定让他负荆请罪！”
殷国公和夫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似对今日的结果早有心理准备。
孔府人颇为不满，可新娘已经声势浩大地送来，走到了这一步，再没有回头之理。
最后，怕耽误吉时，殷国公找了个同族的侄儿，代替世子拜了天地，算是成了礼。
馨宁被送进洞房，娘家的亲戚围着她，有的好言安慰，有的抱怨国公世子逃婚，不把孔府放在眼里。
馨宁的神色却异常平静，雨桐甚至从她脸上，看到了释然和轻松。
外面喜宴要开了，下人过来请宾客都去入席。
看到雨桐目含担忧，馨宁朝她摆摆手：
“你去入席吧，我在这里没事的！”
从走廊经过时，雨桐看到一个伟岸又孤独的身影，正是夜慕寒。
他站在栏杆边，一只手扶着廊柱，眼睛直直望着廊外的树木，像个木雕似的一动不动。
他是太子的心腹，娶太子的表妹也合情合理。
只可惜苏荷除了出身尊贵，品行才华都不堪。雨桐一直觉得，能跟他相配的，应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听到脚步声，战神转过头来看了下。
剑眉星眸，英武逼人。只是神色黯然，语气落寞，像被夜露打湿的晨雾：
“崔姑娘，夜某有礼。”
雨桐回礼，彼此都没再说话，各自离去。
进入席位后，人多嘴杂的，就开始传播各种消息。
有人就说了世子逃婚的详情：
原来他要娶迎香楼一个青倌，遭国公爷反对，今日拿银两为青倌赎身，二人私奔了。
也有人议论起前不久战神的婚事，说战神素日不苟言笑，就连成亲时都黑着脸，没有一点欣喜的样子。
“这个事儿，我听到点消息，不知是不是真的。”
邻座的人压低声音，
“是太子亲自提的亲，夜将军本是不同意的。只是后来，出了点儿事......”
然后就是咬耳朵。
“真的？”
听话的人惊问，“太子太师府，就是这样教养千金的？用这下作的手段！”
“嘘！”
雨桐虽听不清楚全貌，却也隐约能猜出个大概，不由为夜将军和馨宁惋惜。
可不管有何曲直，总是江水东流不复返，没有回头路了。
孔馨宁身为官宦千金，也是婚姻不顺，跟自己一样遇人不淑，同样是无法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宴席散后，雨桐辞别主家，向她马车走去，忽听身后传来呼唤声：
“这位姑娘！请留步！”
她回头，认出是上次在药坊外犯了眩晕症的白发老妇。
“又见到你了！”
老妇脸上泛着惊喜，就像遇见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松，朝一边喊了声：
“羽宸！快过来！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姑娘！”
一位如玉般的翩翩公子，步履从容而来，光风霁月如天上谪仙。
雨桐呼吸猛一滞。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原来他的名字叫“羽宸”。
“慕容大人，雨桐有礼了。”
慕容侧身，躲避她的行礼，抬手虚扶：
“崔姑娘莫要多礼。应该是慕容感谢姑娘对祖母的相救之恩。”
“原来......你们认识啊！”
老太太歪着头笑看他们，眼里光芒闪烁。
雨桐忙应声说：
“慕容大人有神断之名，为官清正，京中谁人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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