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狂有雨
劝馨宁争宠？
金世子一副淘虚了身体的酒色模样，馨宁宛如清林修竹，此二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劝馨宁和离？
只怕馨宁出身的家庭，宁肯让她死在国公府，都不会允许她玷污家族清名。
雨桐想起自己在安定侯府时的进退两难，很是理解馨宁的处境。这世道对女子，实在是太苛待了。
院儿里突然喧哗起来，有高声嚷嚷的声音传进屋，想必有什么人起了争执。
雨桐随馨宁出去，一眼看到个穿得艳红、浑身珠光宝气的女子，小腹隆起好高，显然月份已不小了。
来人正是芊娘。
“姓田的贱婢，在哪里？！给我出来！”
芊娘瞅见田嬷嬷，叉腰捣着她，呵斥道：
“我调动人手，乃是行使当家人的权利，你有什么不服，背地里非议主家的不是？！你吃喝都是府里的，一个狗奴才而已，谁给你撑腰敢咬我这主子？！”
田嬷嬷在太傅家当差多年，一直受礼遇，遭青楼女辱骂，如何忍得这口气，反口道：
“我正经主子都尊重我一把年纪，你一个妾室，拿什么主子的款儿？”
话未说完，就挨了芊娘重重一个耳光：
”在这府里，还没有人敢对我不敬！你这贱婢，是谁唆使你顶撞主子的？！“
她说完，还恶意十足地睨了馨宁一眼。
”你怎么打人？！”
馨宁慌着取了巾帕，帮田嬷嬷擦脸，论辩道，
“田嬷嬷是我府里的老人，我视若长辈，一向尊重有加，你怎可对她动手？别太过分了！“
”哟！原来给她撑腰的是你啊！”
芊娘轻蔑扫一眼，抬起涂满豆蔻的手指，扶了扶鬓边的步摇，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正室的位子都坐不久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威风！“
芊娘明显是故意过来挑衅，欺凌馨宁的。
可馨宁却不想把事闹大，就不接话，拉着田嬷嬷往屋里去。
见她不敢跟自己交锋，芊娘愈发得了意，吩咐道：
”跟府里账房交待一声，田嬷嬷对主人不敬，革去她半年的月银！“
田嬷嬷已被馨宁拉到房门前，听见这话，脚步顿住，眸中漫起怒色，看样子是打算拼个鱼死网破了。
”嬷嬷！“
馨宁死命拽着她，”我给您补月俸，您别理睬她，省得她借机生事！“
田嬷嬷”嗐“了一声，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圈儿红了，哽咽道：
”若非怕小姐无人照看，我......“
她的话被奔涌而出的两行泪截断，无声地抽泣着。
雨桐理解田嬷嬷，馨宁这个性子，实在是太软弱了。
自己到底是个外人，想帮馨宁讲话，可馨宁一副不愿激化矛盾的退缩态度。
她只得忍着，可心头憋闷得难受，就向馨宁告别道：
”妹妹府里实在太热闹，我看不下去，就先回去了。
”想不到妹妹这样一个喜欢清净的人，府里这么不清净！这日子，委实不甚好过！“
馨宁眼中闪过歉疚，拉着雨桐的手嘱她日后再来，就派丫头送她出府。
雨桐摆摆手，示意不用送，转身离开时，就听芊娘尖酸的声音传出：
“这是什么人，讲话夹枪带棒的。分明没把我们国公府放在眼里！”
馨宁脸色一凝，赶紧上前几步劝阻她：
“崔姑娘是贵客，你不可对客人失了礼数！”
“哼！”芊娘冷笑，
“能有几个人，在我们国公府当得起一个‘贵’字？！你且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府里不清净？！”
雨桐目光落在她脸上，微笑点头：
“好。我就给你说清楚。”
“妾室再受宠也是奴婢，不敬正室，耀武扬威，欺压主母，致使妻妾失序，纲常毁坏，这不仅是不清净，还是失德、僭越，犯了律条的。”
“孔小姐饱读诗书，隐忍是为了国公府的声名。你却认为是软弱可欺，还想得寸进尺。”
“你就笃定你能被扶正？就算你善于邀宠献媚，难道你不怕所依附的世子，因宠妾灭妻而获罪？！”
“你所仗者，无非世子的欢心。可那是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你出身青楼，想必比一般人更懂得这一点。”
“你！”
听雨桐点破自己最忌讳的出身，她脸色煞白，胳膊颤抖不停。
雨桐的神情依旧云淡风轻：
“奉劝你一句：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别自己把路走绝了，好自为之，多加收敛，或许下场会好点！”
芊娘被这些话噎住，眼珠子滴溜转好几个来回，才瞪视着馨宁，拍着大腿干嚎道：
“好啊！你有本事，联合外人来欺负我！不就是容不下我和世子的骨肉吗？我这找世子爷给我做主！”
一帮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馨宁握住雨桐的手，语气紧张：
“世子跟她一个鼻孔出气，姐姐快回去，省得听见什么不中听的话生气，那样，我怎么过意得去？”
雨桐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馨宁，是我给你惹麻烦了。芊娘心术不正，你这样一味退让，总有一天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的。”
田嬷嬷垂泪说：
“崔姑娘说的对啊。我家小姐性子太软，才被一个妾室骑到头上。小姐呀，你是正妻，就该拿出正妻的款儿，不能总忍气吞声啊！”
馨宁低头抿了抿唇，又催促雨桐回去，说：
“姐姐放心，他们尽管闹，我不理睬就是，他们还能怎样？”
雨桐知芊娘无事还要寻事，方才吃了瘪，定然不会罢休。她寻思片刻，终是觉得多说无用，只得离开了。
午膳的时候，馨宁刚坐到桌旁准备进餐，忽听一声厉喝：
“孔馨宁！”
殷国公世子金章大步过来，边走边卷起袖子，
“你胆子不小，竟敢联合外人欺负芊娘！”
馨宁已从桌旁站起身，闻言看了下芊娘。
对方正掩袖哭着，小鸟依人地跟在世子旁边，上次来时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一脸可怜兮兮的受委屈模样。
“你摆什么正妻的架子？！芊娘才是我承认的妻！何况她怀着我的骨肉，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馨宁低头听着，并不辩解。
“你说是哪个嬷嬷敢对你无理？”
世子扭头问芊娘，
“本世子这就让人教训她！”
“世子！”
孔馨宁怕田嬷嬷吃亏，抢先说道，
“今日我闺友来访，正好芊娘责罚我陪嫁嬷嬷。闺友看不过，就说了几句。
“若有不当处得罪了芊娘，那我愿意陪个不是。世子莫要再牵连他人。”
“赔不是？！”
芊娘插嘴道，“莫非你要替你那闺友下跪赔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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