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小姐

话音一落，那周身的几个护卫都染上了笑意，林宛卿感到些许窘迫，心止不住的跳，却又无可奈何。

不想才低下头咬了一口糖，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带着惊诧的呼喊。

“小姐？”

柳姨娘站在空旷的街道中央，离得还有些远，但正好能看清对方的面容。

林宛卿愣了一愣，含在口中的糖还没咬便化开了，弄得唇齿间都黏腻腻的。

她别过头瞧了瞧护卫，见那帮人一脸警惕，手往后扭着，就快摸上腰间的刀了，当下便确定那女人叫的确实是她，更加不明所以。疑惑道：“娘子适才是在唤我么？”

“小姐在说什么？”柳姨娘秀眉紧蹙，提起裙摆便往林宛卿疾步走去，眼中有急迫，有疑虑，也有不解，但更多的还是惊喜。

可裴容钧养的那帮护卫可不会光站着观赏，柳姨娘刚上前一步，数十把短刀便整齐划一地抽出对准了她。

那黑夜中骇人的银光和利刃出鞘刺耳的声音没把饱经坎坷的柳姨娘震慑住，却反倒把林宛卿吓了一跳，手一抖，险些让画糖掉了下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林宛卿神情疑惑，本着以和为贵的心思，她同那几位杀气逼人的护卫好声好气地劝道，“快快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领头的护卫犹疑地看了林宛卿一眼，却仍不放松。

柳姨娘直勾勾地盯着林宛卿，慢慢走近了，唇边露出凄凉的笑意来。“小姐果真还是记得柳儿的，是么？”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悲苦，林宛卿听着也跟着难受起来，心好像被一只手揪住了，却不着痕迹地偏过身子，后退了半步。

“谁？我可不是你家小姐，你定然是认错人了。”

她在她那少得可怜的记忆里搜寻，却全然搜寻不到有关眼前人的一丝影子。或许以前见过，可她也不是她的什么小姐呀。

柳姨娘怔了怔，脚步顿住了，眼神哀怨。

时过境迁，柳姨娘从没想过自己与她还能有天涯相见的一日，更没想过她居然还活着，毫发无损。

若非形势所迫，她真的还是更想唤她一声殿下，一声太女，而非只能隐晦的称呼为小姐，连个姓氏都不敢说出口。

“奴婢打小就伺候着小姐，怎会认错？”她摇了摇头，全然是不信林宛卿的话的。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莫不成，自己与她家小姐长得有几分相似不成？

想到这，林宛卿的心情就放松了下来。

说不定，那不知怎么就丢了的小姐还是个名门贵女呢。如她这般卑微的草民，能被错认成那些诗礼世家的闺阁千金，或许，也是一种福气吧。

“这位姑娘，我姓林，你家小姐又姓甚名谁？可是漳州人？你说来听听，也许我可以让我家大人找官府帮你呢。”

说到那不靠谱的李知府，林宛卿又有些犹豫了，不多时便改口道：“其实......我家大人神通广大，就算不找官府，也是可以帮你找到的。”

柳姨娘看着状似天真的林宛卿，脸上一切的悲喜皆消失了，只余陌生的怔忪。

这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宫明檀。

若说从前的宫明檀是只张牙舞爪的鹰，眼前的这个便是只温顺的猫儿，虽也长着爪牙，却只是警惕的收着，怯怯的，不敢出声。

可这张脸，这声音，又与从前无甚改变，除了身形消瘦些，但也差不了许多了。

“我知道了，是那个姓裴的，是那个姓裴的对不对？！”

柳姨娘忽然疾步靠近，一把抓住了林宛卿的手臂，眼中闪着恨意：“定是那姓裴的给小姐下了什么迷魂汤，才叫您成了这样，才叫您忘了奴婢......对不对？！”

“给我放开她！”护卫抖动的刀尖随着柳姨娘移动，浑身上下都蠢蠢欲动着。

林宛卿的手臂被柳姨娘抓得生疼，可她此时的神思都叫她的话引了去，更无甚理会旁的。她琢磨不懂柳姨娘的痛苦从何而来，情绪却也低落了下去，这令她愈发困惑。

“你，你认得我家大人？”

“小姐......”柳姨娘细细看着林宛卿脸上的每一处地方，声音哀婉，眼眶里竟有泪水在打转着，“您还记得娘娘吗......”

娘娘？

林宛卿怔怔地张开嘴，却哑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来。

恍惚间，她听见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伴随着黑夜里的一声长啸，一匹高大的马儿自光亮处飞快地窜出，马上的人是孙崈，她看见他一手纵马，一手拿着一杆长枪，压低了身体就往柳姨娘的肩背后袭去。

林宛卿下意识想提醒面前的女人，可孙崈的速度太快，还不等她开口，柳姨娘便惊叫一声往地上倒去。

“姑娘！”

地面上的女人不一会就没了声响，林宛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这......这......”

她听见孙崈在她身后勒停马儿的声音，心里有个声音迫切地想转过身去质问他。可她的双腿却因害怕而发软颤抖，脚底就跟钉了钉子似的，竟丝毫挪动不得。

她只得慢慢跪了下去，把手里的糖一律搁在了雪地里，颤抖着伸手去探柳姨娘的鼻息，见她还有气，忙又去将她的身体整个翻过来，慌张地拖着她的脖颈。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街道上，有小厮过去恭敬地掀开帘子。林宛卿知道那是谁，还没见着人影，眼泪便涌了上来，哀哀唤道：“大人！”

裴容钧从马车上下来，他穿着一身黑袍，和同样漆黑的官靴，神色冷漠而又凌厉，就好如地府来索命的使者，看得人心惊肉跳。

“跪着做什么？地上冷，快起来。”他垂下眼眸看着可怜兮兮的小丫头，伸出一只手去，欲扶着她起来。

可林宛卿却愣了一愣。不是惊讶于裴容钧对自己的关心，而是惊讶于他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漠然与无视。

“是您让孙护卫动的手？”


　　(https://www.24kkxs.cc/book/4239/4239307/11111091.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