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八章 爱情终圆满（番外四）
按照规矩，每年的状元都会进翰林院，授予修撰的职位。玥儿也不例外。
不过有父亲在身后安排，她只在翰林院过渡了半年的时间，便以按察使的身份随同高大人前往靖州监军。
她离开的那天，京中乌云密布，绵延万里。
一家人聚集在城门口为她送行，父亲和母亲拉着她的手，眼含热泪。
“如今父亲和母亲都不阻拦你了，想必你也该满足了。可你此一去，也不知待你父亲满头白发时，你还能不能回来看一眼。你若有孝心，便要时刻记得，无论遇见什么，都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头一位，战争不是儿戏，只要你能保全自身，父亲和母亲便都知足了。”
“父亲和母亲都放心吧。”玥儿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又哭又笑的，“从小人人都说女儿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不过区区倭寇而已，女儿有信心能协助高大人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再不敢来犯。女儿答应你们，不出三年，女儿一定会回来的。”
见女儿如此，母亲不由破涕为笑。
“来，和你的弟弟妹妹道个别吧。”
裴玥弯下腰，右手最先落在了昔日挨她最多次打的三弟头上。裴珩的身子下意识抖了一抖，看见大姐眼中噙着泪，深吸了口气，朝她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
笑得没心没肺的。
“大姐，您就放心去吧，我和三弟会替您照顾好爹娘和四妹妹的。”宫珏一脸老成，郑重地说。
“嗯。”裴四姑娘还不知何为离别，在一旁仰着头望着大姐姐，奶声奶气地颌首应道。
裴玥的目光旋即落在那奶团子上，她蹲下身抱住奶团子就是吧唧一口，轻笑道：“大姐姐该走了。”
此时，那位有着丰富作战经历的高大人正骑在高头大马上，他望着少女高挑的背影，宛若看见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
今日并不是个适合出发的好日子，队伍刚出京城不久，天空便下起了绵密的秋雨，不过好在雨势并不大，并不会耽误行进的脚步。
玥儿跟在征讨倭寇的队伍中段，有稽查骑兵的军爷骑着马从队伍的最后头过来，和她禀报道：“大人，适才忽然有一个男子骑着马在队伍的后头四处蹿，大喊着要求见您，把队伍都扰乱了，于是属下便先命人将他扣住了。您看是要把他抓起来审问，还是直接驱逐出去？”
玥儿听了这话，眉头一皱，“那人可有说他叫什么？”
军爷有些难以启齿：“他说他姓郑，是您的青梅竹马，属下听了，觉得实在是很扯，大人这样高贵清冷的人儿，怎么会有那样低贱的青梅竹马呢？说不准，就是个流民，想追随南征的队伍讨口饭吃。”
玥儿的心底，好像有什么正在翻涌。
军爷常年跟着队伍南征北战，一路上类似的事情，多得数不胜数。因而他会如此想，并不奇怪。
可郑鸿，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流民呢？
“我去看看。”玥儿吩咐了军爷，拉着马绳调转了方向，快马往队伍的后头赶去。
当见到那个趴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穿着一身粗布衣，浑身像在泥地里滚过，发鬓凌乱，狼狈不堪的郑鸿时，玥儿愣住了。
这哪里是她那个阳光俊俏的竹马，难怪军爷要认错呢。
她下了马，心情复杂地朝他走去。当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她时，一双浑浊的眼逐渐变得清亮起来，很是不可思议。
“玥儿，是你？”
玥儿寻思自己虽穿着盔甲，却也不至于叫人认不出来，故而有些生气，走到他面前时，就让士兵松开了他。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郑鸿委屈地一抿嘴，豆大的热泪便先从眼角滚落下来。“我知道你要去靖州后，便辞了官，想报名从军跟你一块去，可祖父不肯，还把我关在屋里不让我出门。直到今天，我知道我若再不行动，此生就再没有机会了。可等我躲在泔水桶里从府里逃出来，却打听到大军已经出发了，我怕追不上你，路上跑得太急，连人带马摔进了泥地里，便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说到后边，他哽咽得嗓子都哑了，怎么都控制不住。
他郑鸿这一生实在是倒霉透顶了，每次做足了准备要表白，开始都是这样的狼狈。
简直越想越可怜。
许是觉得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境况了，他抓了一手泥巴，匍匐到玥儿的脚下，一把抱住她的双腿，脏兮兮的脸儿也往她衣服上蹭，委屈得像个孩子。
玥儿动了动腿，低下头看着他这有些许荒唐的行径，感到有些难为情。“你究竟图我什么？”
她终于问出了很久以前她就想问的问题。
郑鸿愣了愣，他仰起头同样专注地回望着他爱的姑娘，回忆起两人的初识，再苦涩都带了些笑意。
“若要说最早的时候，自然是图你长得好看了。玥儿，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里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奶娃娃，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便是我郑鸿将来要娶的姑娘。”
才当上将领，就被迫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被男人这样表白，即使理智如玥儿，也在此刻乱了心弦。
“肤浅。”她冷冷地移开目光，两片红云却悄然爬上了脸颊。
在突然意识到自个儿的脸竟然烧起来后，她更加用力地拔腿，底下的少年死命地抱着，慌乱得不成样子：“我就是肤浅，那也一心一意地肤浅了十五年！玥儿，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郑鸿！”玥儿臊得像只煮熟的兔子，脱口而出：“你要再不起来，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郑鸿一怔，哽咽声戛然而止。
沉默了半响后，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两手抓着玥儿的肩膀，含泪凝视着她。
玥儿也看着他，原本心里想了很多，现在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犹豫了很久，才轻轻叫了他一声：“郑鸿。”
他没有应她，耳边回响起了一年前在书房里表白的那个上午，裴四姑娘稚嫩的声音。
快亲上去呀！
于是，玥儿便看见眼前的少年眸中骤然冒起了一团火，不等她反应，他的脸就凑了过来，稳稳当当地将唇瓣覆在了她的唇上，连带着男人与泥土的气息，也一齐灌入了她的口中。
这大抵是玥儿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刻。
可她却没有立即作出反抗，似乎也压抑了许久，于是默许了他冒犯的行径。
一直到吻势趋于平缓，她才睁开眼狠狠推开了他，牵过自己的马，头也不回地向着日落的方向大步走去。
“玥儿，玥儿，你等等我......”
郑鸿坡着脚在后头追赶着，傻笑声传遍了整支军队，回荡在雨后鸟语花香的山谷间。
“你能不能再走快些？”
玥儿回过头，故作嫌弃地望着少年。
少年得了命令，使出了浑身的劲儿，踮着一只脚朝姑娘跳去，“这就来了！”
许是觉得他跳来跳去的模样，分外怪异，玥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紧接着拍了拍马背，道：“算了，你还是坐上来吧。”
马背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坐着，迎着落日的余晖，心情是格外的轻快自在。
“玥儿，我只是个小兵小卒，出征第一日便与将领同骑，会不会不大合适？”
“谁叫你如此蠢笨，骑个马都能摔断腿，若是叫别人瞧见你那狼狈样儿，丢的还不是我的脸面。”
“这么说，你承认我是你的人了？”
......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郑鸿唇角一勾，心领神会。
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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