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等着我赶？

脖子上的钳制终于松开。

江舒漫呛咳了两声，弯腰抱起曦曦逃开——

“妈妈你没事吧？你痛不痛？”宋曦心疼坏了，一边掉眼泪，一边伸出手抚摸她的脖子。

生怕她的妈妈受伤。

她摇了摇头，“妈妈没事。”

抬起手下意识摸着脖子，倒没什么痛感。

但想到刚刚闻着的酒味，江舒漫脸色又沉了下去，“宋嘉言，你要发酒疯回去发，别来我这撒气！出去！”

这话一出，宋嘉言心里刚生出的那一丝歉疚彻底消失，眼底顿时多出几分恼怒。

“你知道我喝了酒，不给我熬醒酒汤，不照顾我，还要赶我走？”

江舒漫皱眉：“我凭什么照顾你。”

“凭你是我老婆！”

“很快就不是了。”她毫不犹豫反驳，觉得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两人走到今天，离婚协议书签了，离婚手续也办了，他怎么还有脸提出来让自己照顾他？

江舒漫看着他理所当然的那张脸，恨不得能抬起手一巴掌重重甩过去。

可论体力，她终究宋嘉言的对手。

和一个醉鬼动手，大抵也要吃亏。

便索性回过头去看着宋阳，“司机就在楼下吧？叫他上来带你爸爸回去。”

本是完全旁观的宋阳，见她叫自己，才终于懒散地送旁边走过来，双手插兜，很不爽地抬起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以为你谁啊？”

他四下看了看，有些嫌弃地瞧着这个屋子。

“要不是爸爸非要带我来，我才不来这种脏兮兮的破地方！你们俩喜欢呆在这就呆，我本来也是要跟爸爸走的。”

他说着，还嘲讽了宋曦一句。

“我可不像某些傻子，就喜欢跟着穷鬼妈妈……她连工作都做不好，以后带你一块去捡垃圾！”

“捡垃圾就捡垃圾，只要跟妈妈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宋曦见着了刚刚江舒漫被欺负的一幕，整个人情绪激狂。

此刻长牙舞爪的，像个小战士，“而且，我会很快长大帮妈妈！我们俩只要在一起，就会幸福快乐！”

“那到时候我会让你妈妈来我家当保姆！你就是保姆的女儿，还快乐的起来吗？”

“那——”宋曦说不过宋阳。

因为她终究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妈妈当成保姆。

于是委屈极了，一双眼通红地看着江舒漫，张开手臂抱紧了她，把脸埋了进去，“妈妈，是不是我拖累了你？！”

“当然不是！”

江舒漫心疼极了，紧紧抱住宋曦安抚，“别听宋阳胡说八道！你是妈妈的宝贝。”

宝贝？

宋阳更不高兴了！

宋曦是，他就不是了？

明明以前，妈妈最宝贝她的！

江舒漫抬起头看着那样高傲的宋阳，终于开口，“你口口声声把我当成保姆，所以，就故意帮着沈沁柔偷我研究数据的理由？”

“什么啊！”

“那天晚上，你故意说想喝我熬的粥，装可怜，引过我过去。”江舒漫紧紧盯着眼前的小男孩，试图在内心深处找寻哪怕一丝他曾经对自己的依恋。

可，没有。

宋阳的眼神里，只有逃避，甚至还有一丝极明显的厌恶。

她终于失望彻底，轻声问他，“背刺自己的妈妈，让你感觉很好？”

“我说了我没有！”宋阳大声反驳，却因为年纪小而遮掩不住心虚，“我哪知道什么数据不数据的，你本来就不如柔柔阿姨，不要找借口！”

这个理由让他能立刻自我说服。

“对，你就是没本事，输不起！你根本不配当我的妈妈……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你还不如干脆走远点——”

要不是她非要找爸爸闹，爸爸也不会带他来这种破烂地方！

等他们离了婚要是运气不好，让自己跟着江舒漫，以后就得住在老房子里吃苦——

宋阳心里恐慌，脱口而出。

“不，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舒漫瞪大了眼睛。

她才知道，原来人的失望可以无限累积！

原以为已经到了极致，却不想现实永远能给她更重的一巴掌。

她的亲生儿子，竟咒她去死？！

宋嘉言靠在墙上，闻言嗤了一声，“看到了吗？连儿子都这么恨你，江舒漫你真失败——”

“啪”的一下。

她已经扬起手。

那巴掌，在宋嘉言话音落下的时候种种甩了过去。

这是江舒漫第二次打宋阳。

比起上一回，更狠，更无情！

“宋阳，无论你多恨我，我都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给了你的血肉，养育你长大。你、没资格咒我！”

她的声音极冷，一双眸若寒霜一般紧盯着宋阳。

其实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被人误解、责骂，甚至驱赶。

一个被人从路边捡回去的弃婴，能有一口饭吃了长大就不错，如何敢奢望其他？

至于她的亲生父母，也只会在那样瓢泼的大雨里将她赶走，咒骂她为何突然出现，夺去他们原本的快乐幸福。

这一切江舒漫都没有怨过，因着他们，要么生了她要么养了她。

她没资格怨。

“可宋阳，你更没资格！”

这对双胞胎，是她卧床整整三个月保下来的。

本就先天不足的宋阳，是她不顾自己身体，日日夜夜操劳照顾着长大。

他凭什么怨？

“该怨的人是我！该咒的人也是我。”江舒漫抬起头，泛红的眸盯着他，说出嘴的每一个字，都格外森凉，“现在，我真的宁愿没有生过你。”

“你——”宋阳抬手指着她。

他想控诉。

觉得江舒漫凭什么剥夺自己出生的权利！

可话到嘴边，却因着女人眼底的凉薄冷漠，而突然窒住了。

宋阳心里莫名的畏惧。

他觉得眼前的江舒漫有些恐怖！

不像是从前那个事事依从他的妈妈，反而像是恐怖片里的恶魔，张嘴就要一口将他吞下——

“爸爸，爸爸，我们回去吧？！”宋阳转身拉着宋嘉言的衣服。

他害怕到全身发颤，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宋嘉言单手将人抱到了怀里，紧紧盯着江舒漫，“你看你做的好事！”

“阳阳纵使说话过分，却也没说错。你自己输不起，就把怒火都发泄到儿子身上！”

“儿子？”江舒漫淡淡重复着这个称呼，没有焦距的眸光落在宋阳身上。

她笑了一下，“我没有儿子了。宋阳，早就不是了。”

从家里搬出去那一天开始，就迟早会到这一步。

江舒漫心里有数。

她只是觉得疲惫，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父子俩，静静开口，“还不走，你也等着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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