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不再回头

“什么？”宋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挣扎着站在地上，指着房间四处大喊，“妈妈，你是我的妈妈，我是你的儿子。你住的房子就是我的，凭什么不是我的家啊！”

江舒漫被他的理直气壮惊了一下。

等了好几秒才终于意识到。

这就是宋阳。

他骨子里便如此的自私傲慢、不讲道理，和宋嘉言如出一辙的普信！

宋阳满脸莫名其妙，“你在纠结什么呀？让宋曦去那边住就好啦，我又不是要赶她出去！”

“你有什么资格赶曦曦？”江舒漫本还犹豫着要不要说重话，听到这里，却终于忍不住，“宋阳你是不是忘了，一心想要换个妈妈，要赶我走，还要与我断绝母子情分的人，是你。”

“而曦曦始终跟在我身边。”

“我和你爸爸离了婚，曦曦跟我，你的抚养权……在宋嘉言那！”

“你不但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更连走进来都要感恩戴德！因为，我随时可以将你扔回给你爸爸——”

“我不要！”宋阳有些吓到。

他还记得爸爸昨晚是怎么揍他的。

还有奶奶。

她用针扎他，将他硬生生扎晕了过去！

而至少，江舒漫没有打他那么狠过！

“我不跟爸爸！”宋阳脱口而出，“爸爸已经被我报警抓进去了，奶奶也是……他们都揍我，欺负我，我不能再跟着他们！”

“那你只能去福利院了。”一直在旁观望的霍御琛，到这时才缓缓开口。

他弯下腰，上下打量了宋阳几次，染着笑的目光最后落在他慌张的眼里，“不过据我所知，有父母的孩子去福利院的很少。那边大多只收留孤儿。像你这种情况么……估计最后要被赶出去，流落街头吧。”

“那怎么行！”宋阳一下子慌了。

他绝不能流落街头！

“没地方住，在大街上流浪的人，都是乞丐——”

霍御琛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还好心提醒了他一句，“你才四岁，就算当乞丐捡垃圾，也抢不过别人吧？”

宋阳眼睛瞪大，顿时吓的不行。

他几乎是立刻从房间跑了出去，指着另外一侧的客房。

“那我不住那边了，我住这！”

虽然不比隔壁装修豪华，可有床有书桌有柜子，总比睡大街强！

江舒漫和霍御琛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霍御琛看出了她心情的复杂，走过去低声道，“他这性子被骄纵毁了，不吓唬一下，很难收敛。”

“嗯，我知道的。”江舒漫隔着些距离观察着宋阳，越看，脸色越沉，“我只是很奇怪，他从前……真的不这样。”

小时候的宋阳虽然性情没有宋曦那边温和，可也懂礼貌守规矩。

怎的，就能突然被教养到如此地步？

霍御琛拍了拍她的手，“小孩学好快，学坏更快。据我所知……很早之前宋嘉言就带他和沈沁柔见过面。”

“你的意思是……他们早就给他灌输了，让沈沁柔当妈妈的思想？”

这个问题，霍御琛没能给她答案。

他只告诉她，“你的眼睛看到是什么，就是什么。至少现在，你没有再被任何人、事遮挡目光。”

帮她安排好一切，霍御琛也没多停留。

他每日日程本就繁忙。

这会便拿了外套径直离开。

江舒漫送了一下，回来的时候，主动提醒了阳阳一次。

“还有，这套房子也不是我的，是刚刚那位霍叔叔的。他借给我住，是因为我在为他工作。若是你像从前一样希望我在家给你当保姆，那我连住处都没有。”

宋阳掀了掀唇，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江舒漫终于恢复了镇定。

霍御琛说的对。

至少。

她现在是自由的。

带着阳阳也不过就三天时间，三天后，宋嘉言便会来将他接回去。

而自己。

不该为一个，早就不属于她的孩子，而生出烦扰。

“曦曦，去洗个手，准备吃饭吧。”

“好哒！”

宋曦乖乖去换衣服洗手，江舒漫却没有特意去叫宋阳。

她就坐在沙发上，远远看着宋阳在屋子里“冥思苦想”。

不知是在纠结要如何自己找个台阶下，还是，想着赶紧回去跟宋嘉言和解？

直到五分钟后，宋曦已经洗干净手乖乖坐在餐桌旁，宋阳才磨磨蹭蹭地从房间里出来。

他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宋曦旁边，低着头，吃自己面前的那盘菜。

小小的年纪，不敢说话，更不敢挑食，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可怜。

可江舒漫却不会同情他。

她许是真的心变狠了。

又或者，当真是被伤透了心，竟能用完全第三者的视角去观察他。

看他小心翼翼。

看他卑微试探。

“妈妈，我今晚，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这里好陌生、又空，我害怕……”

宋阳在心里琢磨了很久，才找到这个最合适的办法。

他这个妈妈一贯心软，之前自己说话伤了她的心，但现在只要撒撒娇求求她，就一定会让她回心转意——

于是跳下餐椅，主动走过去拉着江舒漫的手，小声重复，“阳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妈妈一起睡了。”

江舒漫不想承认。

在看见小男孩眼底汹涌着的委屈和祈求时，她心脏的确狠狠揪了一下。

可也仅是一下。

他是如何嫌弃她这个妈妈，又是怎样和沈沁柔联合在一起，设计她陷害她，骂她怎么不早点去死的场景历历在目。

江舒漫自问不是圣母。

她做不到全不计较！

何况……

“曦曦也怕，她还是女孩子。我要带着睡，也是带着她睡。至于你，阳阳，我怎么记得你一直说自己很勇敢？怎的现在害怕上了？”

宋阳下意识看向宋曦。

是了。

他差点忘记了！

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姐姐！

“可曦曦是姐姐啊，姐姐不是应该让着弟弟吗？”他脱口而出。

这么多年来却周素娥洗脑出来的思想，让他骨子里就没把宋曦当做平等的人看待！

他横手指着宋曦，“这些天她都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没有！你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妈妈，现在轮也轮到来陪我了！”

轮？

这个词用的真好啊。

他恨不得让自己早点滚出去，早点去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是他的妈妈呢？

江舒漫一边想着，一边漠然将宋阳的手拨开。

至少这番话，证明他没变好。

便彻底狠了心将人推开。

“你只能在这里呆三天，宋阳，我是你的妈妈，但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保姆。”

她起身，抱着曦曦去了主卧房间。

“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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