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命运馈赠
江舒漫一听，心瞬间悬了起来。
“老师怎么了？”
石景盛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这些年，他劳心劳力，身体每况愈下。”
见江舒漫脸色不好，石景盛又赶忙补了一句，“但你放心，等他见到你，知道你如今重新做回了研究员的工作，迎来了新生，一定会很高兴。”
“对，老师心里一直最记挂着的就是你，知道你过的好，病情也一定会有好转。”
江舒漫听着，心里也暂时松了一口气，“那，以后有机会，我去看看老师。如果他还愿意见我的话。”
“当然愿意！”石景盛和周泉几乎异口同声。
两人都能看见对方眼底极明显的激动之色！
“当初，老师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太生气，气你不好好爱惜自己的天赋，不肯跟他出国。”周泉轻声解释，不知不觉中竟开始哽咽。
“这些年，其实老师一直很后悔当初的绝情——他从来不敢去打探你的消息，生怕最后得到的是不能面对的情况。”
一旁的石景盛跟着唉声叹气，两人望向江舒漫的眼神都变得哀戚。
江舒漫直觉不对。
最后的最后，才终于从他们口中得出答案。
老师患癌了。
这样的病众生平等，不管什么身份，或者拥有多少金钱，也不过是延缓病情发作的时间而已。
“我这次回国研究新药，很大原因就是为了老师。”
江舒漫心里已经沉重的不行。
她恍然想起来，许多年前自己刚踏入学校时，那样殷切教导自己的老人。
“是我对不住老师。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都一心为我着想，是我……辜负了他的期待。”
……
江舒漫在天黑时才终于回到家中。
曦曦正乖乖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画画。
小姑娘面前的画板上，是色彩丰富的房树人。
她记得，这是学校老师交代的任务。
让小朋友在没有大人的干扰下，安静画出房树人，因为现在重视心理教育，想借由这个机会，对小朋友们的心理健康情况做一些基本摸查。
江舒漫算不得懂心理。
但她仍旧能一眼看出来，小姑娘画着的房树人十分健康、圆融。
有房有窗，屋顶结实，门敞开着，证明她的心扉也在敞开——
旁边的树高大茂盛，一旁有小路延伸到河边。
上面的小人儿许是她自己。
头顶太阳高悬，而她正在画另外一只小人——
“这是妈妈。”
江舒漫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她便已经主动解释，指着刚画上的小人说，“妈妈牵着曦曦的手，我们两个人在这里玩……”
只有妈妈。
没有爸爸。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江舒漫自然是会竭尽全力满足小姑娘的一切需求。
尤其是在她缺失父爱的情况下。
可下一刻。
却见宋曦在另外一侧，缓缓重新地画下了另外一只小人——
“这……”
她有点懵。
可宋曦还没画完，江舒漫不好打扰。
“砰砰砰”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这一切。
江舒漫只得先去开门。
大门打开的瞬间，一道满是酒气的身影便踉跄冲了进来。
她来不及阻止，被男人紧紧掐住了胳膊。
“宋嘉言，你干什么！”
来人正是宋嘉言。
白天在会场分开之后，江舒漫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更不曾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家中。
且还浑身充满着酒气。
“宋嘉言，你喝醉了！赶紧出去！”江舒漫费尽了力气才终于将他推开。
男人踉跄了两步撞在入户鞋柜上。
那双本就被酒气熏染过的眼睛，在这一刻彻底通红！
宋嘉言径直伸出手，狠狠将人摁在了墙上。
“贱人！”
他张口就骂！
“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你毁了我知道吗？！这些年我养着你，养着你两个孩子，对你够好了！你竟然恩将仇报！”
江舒漫被他摁的难受，肩胛骨都在隐隐作痛。
可下意识的。
却还是忍住了脱口而出的争论。
和宋嘉言没必要争。
和一个酒鬼，更没必要论！
她用力闭了闭眼，强忍着发疼的肩头，指着门外。
“我再说最后一遍，宋嘉言，我们已经离婚了！”
“请你出去！”
“离婚”两个字一出，宋嘉言的眼神立时有了变化。
他仿佛是被人硬生生从虚无恍惚中拉了出来。
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无意识盯着眼前的女人，嘴里喃喃着几个囫囵的字眼。
“离婚……是啊，我们离婚了……”
宋嘉言缓缓松开了手。
他神情恍惚地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四下看了看，终于瞧见刚走过来的宋曦。
突然间，便又多出了几分急迫。
“不，还有她！还有我们的女儿曦曦！”宋嘉言急迫走过去，一把将宋曦抱了起来。
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他满脸急躁。
“漫漫你看，这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还有一个儿子阳阳，这是你为我生下的双胞胎。我们一家四口那么甜蜜——”
“甜蜜吗？”江舒漫摇了摇头。
她不觉得。
或者说。
曾经她的确这样认定。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以为一家四口和乐融融便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可事实呢。
不管是宋嘉言还是宋阳，这对父子俩几乎要在同时背叛了她。
他们骂她，咒她，厌恶嫌弃她。
甚至，还将婚姻失败的责任尽数推到了她一个人身上。
最后决定离开又舍不得离开的那一阵子，她每天都在内耗。
白天借由忙碌的一切遮掩心思，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其他人都睡着了，而她自己躺在床上却彻夜难眠。
眼泪总会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掉下。
心脏时时刻刻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抓着似的。
心慌、心悸。
觉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死掉——
她喘不过气。
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都觉得这一切被压抑到了极致，如同被人在心脏上扎了一根针。
不知名的针，极细。
明明不会让她死掉。
却比死了还难受。
这样没日没夜的折磨中，江舒漫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被这段婚姻折腾到身心俱疲。
她大抵是要活不下去了。
可终究，命运还是给予了她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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