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盗与盗

一帮海盗凶神恶煞地，押着张远杰几人就出了议事厅，往山洞下层的地牢走去。一路上张远杰都在默记这海盗大营的结构，只见山中洞窟被开凿出很多路径，错综复杂，向上可通往海盗头目们的活动区居住区，向下则是通往各库房、仓储和牢狱。有的道路延伸到山体之外，靠吊桥与街区相接，应该也是便于居民来访和物资流通。

最下层的地牢果真是阴暗潮湿，涨潮的时候甚至有的牢洞还会成为积水涵洞，行刑区和关押区分开，牢房平日有至少四人值班，海盗把犯人交给看管，看管就把他们随意扔进了几个房间里。

张远杰和阿度婆关进了同一间牢房，努塞尔和百户呆在一间，陈定尹和安德烈则在另一间里面，都已经戴上了手铐脚铐，看着环境太惨，还不如在船上的时候。

“都给我好生呆着，别干傻事，否则大刑伺候！”看管吆喝了几句，就锁上房门离开了。

阴郁的地牢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味，隐约可听见行刑区传来的惨叫，在这洞窟中反复回响，令人闻之色变。

“这下好了，还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死法，可能比在海上喂鱼更惨。”努塞尔惨兮兮地说道。

“说的没错，海盗可不给你讲什么仁义道德，想起什么法子折磨你就怎么折磨你，诸位看谁先死吧哈哈。”陈定尹居然还笑得出来。

“陈定尹您这个王八蛋，早知道我就在船上就杀了你，海贼都该死！”百户气不打一处来，隔着牢壁就骂了起来。

“远杰弟，我这身子可经不起折磨，看来要先你们一步了。”阿度婆坐在地铺上面，垂头丧气地说道。

张远杰盯着牢门外面，眉头紧锁：“神机舫是什么，看来就是原本囚禁我们的幕后势力……他们和海盗有契约，应该也不是什么好鸟……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可不能死在这鬼地方。”

“哎呀，张老弟，你在嘟哝个啥啊。”努塞尔在旁边说道  ，“管他什么舫不舫的，如果是饿死、渴死都算舒服的了，可别弄个穿裆死、烧烤死那就亏大了！”

安德烈也冒了一句话出来  ：“天父请您继续仁慈，宽恕我们的罪，我们终究会来到你的身边…”

“这红毛基督佬真是傻了，哎，让天父带你先上去吧，也落得个耳根清净。”陈定尹感到和他同处一室真是十分无趣。

这时，有看管带人过来了，那人发出低低的呻吟，经过几人的房间，只见他披头散发，血水染红了本来白色的衣服。

“都看一看，对待奸细我们有的是手段！都好好想一想，把事情交代清楚！”看管朝几人吼叫着，然后粗暴地推着这个奸细，把他关进张远杰旁边的牢房。

看管走后，四周安静下来，只听得旁边哀叫连连，高一声低一声的，就知道这人受的折磨不轻。

“兄台，你怎么被打的这么惨？”张远杰靠着墙壁，朝隔壁的犯人低声问话。

那人咳嗽了几声，又惨笑了起来，随后说道：“你们…也是舫人？来自。。来自哪一络…做什么去？”

“你是说神机舫吗？”张远杰猜到这人就是海盗大王所说的那个奸细。

对方没有回话，张远杰希望知道更多的信息，又说：“我们都是被舫人囚禁在船上的，不知为何到了南西洋，你可有所听闻？”

那人又咳嗽了一阵，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了，稍稍平息了一下，才说：“囚禁，。。在船上？哦你们的船是哪样的？”

张远杰道：“好像叫做浮光六号。”

“哦，哦哈哈。。”隔壁笑了起来，“原来是探索队的人。咱们算是同僚，只不过执行着不同的任务。”

“探索队？做什么的？”张远杰追问着。

“你们都在浮光上，竟然不知道做什么？哼，我看你们是海贼派来吊我话的吧！”隔壁忽然警觉起来，死活不再多言。张远杰无奈，只好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过了有半个时辰，牢狱外传来声音，看管过来，打开了百户的门，两个狱卒架着百户就往外走去。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我不是什么神机舫的鸟人！”百户惊慌失措的大喊着，声音逐渐远去。

“啊哈，刘大人这是要先行体会海贼的优待了，一路走好！”陈定尹贱笑道，这家伙对朝廷的人似乎抱有很大的敌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不一会儿，就隐约听见行刑区传来的惨叫声。

阿度婆站在张远杰身旁，心惊胆战地说道  ：“这帮海盗真不是东西，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张远杰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呀，这打的有点惨啊。你们猜，下一个受罪的是谁？”努塞尔戏谑地说。

“必定是陈定尹。”张远杰回应了他的话。

“英雄所见略同。”努塞尔笑道，“百户就算死也要拉陈海贼垫背。”

一刻钟之后，百户被人送了回来，上衣已经破烂不堪，十分狼狈，但看起来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并没有动用大刑。

百户刚关进去，陈定尹那边的牢笼就开了，陈海贼果然被架着出了牢房，带着一路疯笑离去了。

“陈贼我看你能笑到几时，去死吧！”刘百户恶狠狠地说道。

陈定尹被带到行刑室，用铁链捆绑在刑架上面，整个房间没有半点生气  ，全靠四个角上的烛台上送来一些光亮，五花八门的刑具上面散发着死亡的光泽。

四叔站在陈定尹的身前，就像掌握生杀大权的死神一般盯着他。

“在船上就看出了，你极其狂妄，我看你还不知道我们黑鲨帮的厉害。”四叔威胁道。

“别惹我发笑，四叔，你要用这些小儿玩具要给我挠痒痒吗？”陈定尹依旧不减狂气。

“给我打，打到哭为止！”四叔一声令下，两个狱卒手拿棍棒，一前一后就往陈定尹身上招呼。

陈定尹可没有大呼小叫，顶多就是闷哼了几声，令四叔十分不痛快，他准备亲自动手，让他尝点不一样的。

这时，陈定尹的喉咙里发出一句话来：“风起东南，白龙过海，有千杯，一同醉……”

四叔那挤在一起的眉眼忽然间舒展开了：“什么，你说什么？”

陈定尹哈哈大笑：“可曾见过那风卷残云、浪打孤礁，铁帆威严星光沉，阎一阎二怕阎三。”

四叔竟嘿嘿笑了出来，双手抱拳行了个中式礼：“原来阁下是南洋白龙帮盗雄阎三，铁帆纵横四海，咱黑鲨也是十分敬佩。”

“算你还识相，不过，我记得去年有一批从琉球发往古里的货，好像被你们吞了不少啊。”陈定尹这厮一亮身份，连黑鲨帮也讲礼了。

“嗨，哪里的话，当时风大浪大的，我们黑鲨帮极力抢救，才护住那三船四十七人，有些货物吗嘛掉进海里也是在所难免。”四叔见被人翻起了旧账，赶紧解释道。

“也是，保货和保人，自然有轻重，咱帮主也不计较了。”陈定尹叹道，“但你这大刑伺候可是有通知我家主子？”

四叔赶忙叫人卸下枷锁，把陈定尹放了下来，给了板凳，让他坐下来  。

“哎，你也知道，这海上事儿复杂，近来神机舫皮子造痒，我们也不得不多长个心眼……既然是白帮主的人，又怎么会在他们的船上  ？”

“你问我，我问谁？我只是在泉州那次动静大了些，不慎被官府拿了，岂料被扔进了那船上，一路囚禁，直到南西洋才逃了出来。”

“逃了出来，那原来的船员呢？被你们杀了？”

“哼，那帮杂碎不知去哪了，一夜之间竟凭空消失，我们无路口走，误打误撞才到了那半边岛  。”

四叔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船上还有贵帮之人吗？”

“那倒没有。”陈定尹摇了摇头  。

“那好，请贵兄跟我面见帮主，其余之人，我们还得履行程序。”四叔说道。

陈定尹晃了晃脑袋瓜，说道：“且慢，这些人我虽不熟，但其中不乏有能人高才，我可举荐一人一同见大王，定有惊喜。”

四叔哦了  一声：“那是谁？”

“那个年轻的小子，张远杰。”陈定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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