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释怀

海盗王本名叫做维杰，来自古里北部，三十年前本是当地水军一教头，后来因为官场昏庸无道，被迫抵了地方官的大罪，流放到海岛上去。维杰不甘命运，带着一帮兄弟起义，夺了岛上的船只和财物，逃往深海，就此入海为盗。这些年靠着劫掠西洋的来往商船，经营走私生意，甚至借兵参与政变，势力强大起来，在十年前的一场偷袭战中，占领了锡兰水军的这处海外据点，改建成了黑鲨帮的大本营。

“那一夜，维杰大王凭一己之力，连破六艘敌船，直取敌将首级，可谓战神下凡……敌军清剿了数次都未成功，周围诸国莫不忌惮。江湖上流传着，遇见黑鲨帮，还不如去见鬼的说法。啊哈哈，来喝酒！”四叔对拉姆极为钦佩，说着他的功绩。

几人碰了个杯，陈定尹道：“黑鲨帮的天是打出来的，海是闯出来的，在下敬服。你们几位当家的，我看个个英气不凡，身怀绝技，不知又有什么故事？”

四叔这个老狐狸，自然不会讲的太多，只是简要介绍了一下。师爷拉姆，是跟随大王流放的元老了，大王最为信任，通晓天文地理和占卜之法。二爷桑杰是在一次战斗中归降的敌将，论力量和勇猛无人能及，忠心不二，战功显赫。三爷尚在外出勤，也是身经百战，对海上诸事无所不通，就是人有些孤僻，酒喝不到一块去。四叔叫做阿尼尔，稍微年轻些，叫叔不叫爷，也是跟随大王多年了，随时有紧要任务当即刻出发。五妹普里希娜最为神秘，据说是由美人鱼化身而来，别看骚里骚气的，那可浑身是刺，碰不得，不仅会使得一手暗器绝活，还很会经营之道，教民务农，管理这岛上的劳作生息，人缘倒是好的很呐。那六弟，埃尔文，就一小屁孩，只不过在一次劫掠威尼斯人的私船中，为大王挡下了一箭，便立下头功，再加上这小子善使一把银峰细剑，大王颇为赏识，才给他列了席位。不过，人有些自傲，还得跟几位哥哥好好学学，沉淀沉淀。

张远杰听得出来，虽同属一个阵营，这人与人之间必有各自的心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来的一团和气。

三人闲聊了一阵，酒喝得微醺，四叔说明早还要上船，得早点休息，于是告辞。

四叔一走，陈定尹微醉的表情立刻消失了，拉着张远杰低声说道：“你小子今天真是有种，竟然能把那帮贼子诓得团团转，日后有你这大明舰船大师在身边，我看享点清福是完全没有问题。”

张远杰鄙夷地说道：“行了吧，我是为了大家的安危，先给他们争取点时间，日后还能有机会一起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陈定尹冷笑道，“你真以为靠三言两语就能离开这儿，实话告诉你吧，进了海贼的窝，你的命就留在了这里。要想出去，要么加入他们，要么长双翅膀飞出去。”

“笑话，要我加入这些无恶不做的海贼，我宁愿去死！”张远杰嗓音提了起来。陈定尹赶忙嘘了一声，示意他隔墙有耳。

“这么说吧，张远杰。”陈定尹又啅了口酒，言辞灼灼地说道，“前世的你已经死了，死在鬼都不去的那片海上！你他鸟的已经不是曾经的张远杰了，没有什么南京，什么大明，没有那些汉人姑娘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凭着前世的技艺，该吃吃该喝喝，逍遥快活，你爱去探险就去探险，你爱去杀人就去杀人，谁也管不了你，什么三纲五常，四书五经，滚一边去吧！自由，自由！这世上最宝贵的是什么，是自由！懂吗傻子！”

说完，陈定尹站起身来，推开窗户，就着海风大声唱了起来：“哎嗨孓然之水手啊，忘闺中姑娘……汝赴海浪，如沐良汤，扬帆起航，梦里他乡……”

张远杰盯着酒盏里的酒液，听着陈定尹的胡言乱语，陷入无限的沉思与悲哀中去了………

翌日清晨，阴沉的云幕兮开了一条缝，吝啬地洒下几缕阳光  ，照射在黑沙湾的城堡上面，给那种阴沉染上一些灵气。

陈定尹起床一看，见张远杰站在窗前，换了一身合身的新衣服，头发梳着很洒脱的高髻马尾，发丝在风中轻然摆动。

“你小子，起这么早，还打扮了起来。”

张远杰回过身来，笑意盈盈地说道：“尹哥，我看那街上人来人往的，一定挺好玩吧。”

陈定尹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这声尹哥我爱听。这么吧，今晚我带你去酒肆玩玩，让你尝尝什么才是人间欢乐！”

“好啊，那就说定了！”张远杰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收拾完毕，不一会儿，四叔就来扣门了，说大王等会亲自上浮光六号去参观，咱们先去准备一下。

几人穿过街区的时候，有小孩贩推销卷烟，据说点燃后的气味让人心旷神怡。张远杰想试一试，但囊中羞涩，只得摇头。四叔慷慨地给小孩两个铜币，带走几支，随即又塞了一小袋银两给张远杰和陈定尹。

“小子，能得到大王的赏识算你有福分啊，以后该吃吃该喝喝，不用愁了，你就安安心心在这世外桃源享清福吧！”四叔拍了拍张远杰的肩膀。

几人出了堡垒，乘坐小船去往浮光六号。

上了船，张远杰见这原本脏兮兮的船上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四叔早就让海贼们好好养护了一下，搞卫生这点杂活有的是人做。

四叔之前已经操纵过这艘帆船，见多识广的他，也能看出索具和舵轮的设作思路。他说这船虽和传统帆船不同，但操作更加简易，上手也很快，能省不少人工。从船体造型和帆布尺寸来看，全帆的时候速度会比其他战船更快，这个该是在反复测试中进行了优化。还说神机舫中有高人啊。

“四叔，这个神机舫到底是何方神圣，看来像是你们的死敌？”张远杰十分好奇地问。

四叔贼笑道：“死敌倒算不上，都在这东海西洋上跑着，只不过阵营不同罢了。神机舫其实是明国的民间组织，行事十分隐秘，至今我们也不知道其主使是谁。”

“这么说他们也是海盗了？”张远杰道。

“说是海盗，却又有点官方背景。烧杀抢掠的事和海盗看起来也没啥区别，但人家在办事的时候往往能拿出一些朝廷的印信什么的，有时候也打郑和的旗号，所以一般的海岛小国，还真不敢招惹他们。”四叔面朝岛屿，一边说一边看岸上的情况。

“阿杰，问那么多干啥，和你有啥关系，管他是神机舫还是神机厂，咱黑鲨帮才是海上的主子，谁遇见了不得低头认服。”陈定尹打断了张远杰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正说着，大王已经来到了岸边，乘坐小船往浮光六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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