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相依相偎
“是。”宋盼儿道，“只是，若真如妾身揣测，这人必定武功奇高。妾身担心......”
皇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必忧虑，我让老八带兵，护送你们母女离京。”
林湘夏心中暖流涌动。
宋盼儿则跪下谢恩。
她又叮嘱了女儿一番，让她照顾好自己，这才离开了坤宁宫。
宋盼儿和女儿回家之后，就命人把林湘夏从林宅里迁到了宋盼儿的别苑。
“……你祖父祖母，不知道你回家，我们不能瞒他们，否则他们要担心坏了。你现在伤势还不稳，不宜让他们知道你受伤的消息，免得他们难过。”宋盼儿解释道。
林湘夏也没提昨夜遇刺的事。
她的伤势没有那么快痊愈。
她整整昏睡了五六天。
醒过来之后，她脚踝已经彻底好利索了。
她的伤，不足以使她下地走路，但她已经能自己行走。
每天，她都坐在窗棂下晒太阳。
她听着院子里鸟鸣虫语。
这样平常日子，过了三天。
这期间，宋盼儿没有找林湘夏说话。
她似乎忘记了这个人。
林湘夏倒是偶然能看到她。
每当她经过院门口，宋盼儿就假装看不到，低头疾步匆匆走了。
她不主动跟宋盼儿打招呼。
宋盼儿不理睬她，林湘夏也就当作不存在。
这天，林湘夏用早膳。
饭刚刚摆好，丫鬟翠屏捧了药碗进来，要喂林湘夏吃药。
她的脚虽然好得差不多，可药性依旧霸道。
林湘夏不愿意喝。
“这是药，不是糖豆糕点，不吃药不行！”宋盼儿的声音响起。
她推门进入了室内。
林湘夏抬眸，正好迎上宋盼儿的视线。
宋盼儿脸上的表情，清晰映入她瞳仁里。
她看向林湘夏的目光里，全是厌恶。
林湘夏心头，蓦然一阵钝痛。
她不想哭的。
“姨母，药是不能浪费的，您让我喝吧。”林湘夏哽咽了声音。
宋盼儿皱眉，道：“药是苦的，谁爱喝，谁就拿去喝，我绝不阻拦。我是怕你被苦死。你若是嫌弃苦，可以不喝。”
林湘夏咬紧牙齿。
她将药仰脖喝下。
喝完，她咳嗽了下，眼泪止不住滚落。
她低垂着头。
宋盼儿不耐烦，催促翠屏快些端了药碗，退下了。
她也转身离开了。
林湘夏一直盯着宋盼儿的背影。
直到宋盼儿出了房间，林湘夏才重新趴在炕桌上，掩面大哭。
她的泪珠，沾湿了衣袖。
丫鬟们都慌乱了，忙劝慰她，让她不要这样伤心。
林湘夏却越发悲伤，哭得不成样子。
她想到了她爹爹，想到了林瑾轩、二堂哥和二嫂，以及她的侄儿侄女。
她哭了一顿，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吩咐丫鬟：“去取笔墨纸砚来。”
丫鬟不知何故，赶紧去了。
林湘夏写了张字条，叫丫鬟悄悄送出去。
这个信，是寄给宋盼儿的。
丫鬟出了院子，找到了个隐秘处，把字条塞进了竹筒里。
她抱紧了竹筒，往宫门方向而去。
她走得急急的，不料半路上，她碰到了林琮。
林琮穿着官服，身姿挺拔如玉立青松。
看到林琮，林湘夏脚步猛然停滞。
她的心砰砰跳着。
林琮是来接她的。
她不敢抬头看他，匆匆避开。
可林琮仍是瞧见了她。
他的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化为了柔软和欢喜。
“阿夏，我来接你了。”他轻言细语喊她。
他的声音里，有点颤抖。
林湘夏低垂头，眼眶酸胀难受。
林琮又追过来，抓住了她的胳膊：“走啊，咱们出城去，你想去哪里？”
林湘夏摇摇头：“我不去。我不出城。”
林琮就沉默了。
他看着林湘夏，眼神哀凉。
林湘夏更是不敢抬头。
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
“......你不跟我出城，我也要守孝三月，这三个月里，你一辈子都不许踏出家门半步，你知道吗？”林琮问。
林湘夏不敢反驳。
她只是低头，应声：“知晓。”
她答应了。
林琮这才牵了她的手，往外走。
林湘夏任由他牵着，没有甩脱他。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宫门口，林湘夏挣扎着抽开了自己的手，道：“三叔，我自己骑马去吧。”
林琮道：“不准。”
他语气坚决。
林湘夏只得上前，搀扶了林琮的胳膊，和他并肩同乘马车。
一路无话，到了林府门口，林琮勒缰停马，林湘夏就翻身下车，径直跑了进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林琮望着她的背影怔愣片刻。
林湘夏不仅仅是不跟他说话，也不肯看他一眼。
她对他的排斥，毫无掩饰。
林琮的心像泡在盐水里，疼得钻心蚀骨。
宋盼儿派人寻遍了整座城，仍是找不到林湘夏，她也没什么胃口，草草用过午膳，她便歇下了。
宋盼儿睡觉，丫鬟们都不敢近前伺候。
到了晚间，她突然惊醒。
睁开眼，屋子里漆黑。
宋盼儿的心怦怦狂跳，感觉浑身血液逆流，喉咙仿佛堵着块棉花，她的心口闷窒得喘不过来气。
她的胸腔像是压了千斤重石，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想要咳嗽，偏偏嗓子嘶哑了。
她伸手摸索了良久，才摸到了桌子上的蜡烛。
蜡烛点燃时，火苗微弱。
宋盼儿却恍惚感觉，火苗照亮了床沿。
一双熟悉温暖的手臂，揽住了她。
“夫君。”宋盼儿喃喃。
宋盼儿的丈夫，在京都任职，已经去世四年了。
四年之中，宋盼儿一直没有嫁人。
她守寡。
这件事，在朝廷里闹了很大的笑话。
皇帝不再强迫宋盼儿，她也乐得清闲。
这几个月来，她都没怎么睡好。今天，她竟是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梦境朦胧。
宋盼儿看到了自己的公公，他正带着她去庙里祈福。
庙宇清幽。
她跪拜菩萨的时候，脑海中闪现了林湘夏的模样。
这个孩子，真的跟她长得太像了。
她忍不住想：倘或当初，林湘夏生下来就死掉，该有多好？
她的婆婆也会非常高兴，不必为了个死婴而难过了。
林湘夏是宋盼儿心头的一根刺。
“……娘，我不要回家，我害怕。”林湘夏忽的低泣道，“我不想回去……”
宋盼儿的心揪扯成麻团。
她握住了女儿的手：“你不要害怕。娘在呢，娘不会不管你的。娘会照顾好你，娘也不会亏待了你。”
“可我想回去。”林湘夏的声音更加低了。
她的声音沙哑，像砂砾摩擦玻璃。
宋盼儿的眼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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