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倾家荡产
屋子里只剩下林湘夏和顾景渊。
他的脸，被烛光映照得模糊。
林湘夏轻轻咳嗽，掩饰自己的慌张，她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我的父亲，他叫陈诚。我父亲是江苏巡抚陈诚。我们陈家的祖籍在江宁，祖辈做盐商。
当年，江宁的盐商闹饥荒，粮价涨了一倍之多，我父亲买通了盐商们的管事，用银钱贿赂他们，帮助他们囤积了大量的粮食。
后来，盐铁司查封了几处盐井，盐商们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我父亲带着我逃离了盐井。可惜天下之大，竟然没我们容身的地方。
我父亲带着我流落民间，在江州的县城里租赁了一间小宅院，靠卖药草维持着。
我父亲医术高超，曾救治过几位官吏。那些官吏对他颇为推崇，常让他诊脉开方子。有一次，我父亲救了一个患病的老人，他告诉我父亲，说老人家得了肺痨，要立马赶往京城求医。
我父亲说他没有把握。
结果他们到了京城，找了御医，御医替老人开了药，并且嘱咐我父亲每隔七日给他熬一副。
我父亲每隔五六日就过去一趟。
后来，他们家里出了变故，盐铺没有经营下去，父亲就带着我东躲西藏。
我记忆力很好，我见到过那个人。他穿了锦袍，戴金冠，腰缠玉佩，眉目俊朗，是个贵公子。他的妻妾、儿女也都长成了大户人家的孩童，在京里读书。
他偶然提及父亲，说他是我的伯祖父陈忠仁。
他的妻妾们，也是陈家的旁枝。他是陈忠仁的嫡长子，陈氏一族的族长。
我不明白我们家怎么惹上了他，所以我很害怕。”
“那是你家的恩怨，与我何干？”顾景渊道。
林湘夏沉默了下，没有说话。
她心中有很多话，但最后却只化作了苦笑。
是啊，她怎么能奢望这个男人会同情她，为她报仇呢？
“世子爷，你别误解了我。”林湘夏轻声，语气有点悲伤，“我不希望你牵扯其中，更不希望你因为我们家遭难，连累了你。我从前也有过一段婚约，我们俩青梅竹马，原本打算议亲，结果我嫁人了。他待我极好，我很感激他。
你既然是我的未婚夫，我也希望你好好的。倘若有一天，我死了，请你善待我们的孩子，千万别辜负了他们。”
顾景渊蹙紧了眉头。
他的眸子里有浓郁的戾气涌动。
林湘夏的心，骤然揪紧。
她不敢直视顾景渊的眼睛，匆忙低头。
然而，下巴上传来微痛。
顾景渊掐住了她的下颌。
“林姑娘，你想错了。”他冷漠道，“我对你们林家，没有丝毫的兴趣。你们林家富贵滔天时，不肯拿出三分之二的财产捐献给国库，不配做我的岳家！”
林湘夏浑身发抖，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哭花了脸庞。
“世子爷，你误会了，你不能这样想......”林湘夏急切道。
“你不爱我，为何又要委屈自己嫁给我？”顾景渊道，“林姑娘，这不仅仅是委屈，而是愚蠢。”
“我喜欢你！”林湘夏喊了起来。
顾景渊的手稍微松了松。
林湘夏趁机挣扎开，后退了两步。
她站定，抬眸看着顾景渊：“世子爷，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晓我对你的真实感情。我不是利用你，也不是想骗取你的怜悯或者感激。我想和你好好生活，我们将来的孩子，将来会像你，像我爹......”
顾景渊的瞳孔缩了下。
他神色复杂。
林湘夏继续道：“我不是你口中的‘贱人’，我是林湘夏，林湘秋的姐妹。我父母早逝，我和我弟弟相依为命。我爹娘留下的家业，我想保存下来，给我弟弟娶媳妇。你不是嫌弃我的出身，你是嫌弃我没办法赚钱养活你们顾府。”
顾景渊的呼吸，猛烈窒了下。
“......我想和你共度余生。”林湘夏哽咽道。
她伸出双臂，抱住了顾景渊。
顾景渊整个人僵住。
片刻，他才回神。
他想要推开她。
“世子爷，你别再欺负我了。”林湘夏哭泣，“你这种人物，根本瞧不起我们这样的穷人。你不是不知道我家的处境，你是在羞辱我。如今，我已经不奢求什么了，只盼你别厌恶我......”
顾景渊的手，僵在空中。
林湘夏紧紧抱着他。
这个男人强势霸道，她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她还有机会。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愿错失良缘，她要抓紧了。
顾景渊任由她抱住。
许久，他终于伸手，拥住了她。
“世子爷，我不会耽误你的。”林湘夏哽咽道，“等我爹娘的案子尘埃落定，我便带着弟弟，搬出临安侯府，永远不再踏足这个地方。”
顾景渊没吭声。
他静默了片刻，才拍了拍林湘夏的背脊。
他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叹息了声。
林湘夏在顾景渊的房间里坐了一个多时辰。
她问顾景渊，他的身体好些没有。
“没那么快好全，还需要慢慢调理。”顾景渊道。
林湘夏点点头，道：“我会尽快筹集银子，给你治病。这件事，你不必操劳。等到我家的事完结，我再和你详谈。”
说罢，她起身告辞了。
从顾景渊的院子里出来，林湘夏心中怅惘，不知自己该不该去求林大老爷。
她想到，父母被杀时，她才八岁。那时候，她已经懂事了，父母的惨状让她至今仍心寒。
如今，她虽然活了二十四载，但是她内心里依旧充满了恐惧，她仍无法忘怀。
她想为她的父兄报仇。
只有父兄死了，才能洗刷她心里的阴影。
否则，她此生都不会安稳。
可是，她的丈夫，不允许她插手。
她不能违背丈夫的意思。
林湘夏陷入了两难中。
她不知怎么抉择，就一个劲走神。
正在走路的时候，迎面撞到了人。
她惊慌后退。
“是谁走路不张眼睛？”对方怒斥。
林湘夏定睛一看，认出了她的丫鬟冬月。
冬月是大奶奶身边伺候的婢女，也是林湘夏的陪嫁丫鬟。
林湘夏的丫鬟都姓林。
林大太太有个侄女，名唤林湘兰，和林湘秋是堂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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