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在酒楼上

“父亲，别说了，祖父临终前，我答应过他，此生都会忠于顾氏。”

顾衍深深的皱眉，“瑾哥儿……”

“儿子明白您想说什么。”顾瑾直勾勾盯着顾衍，“可是我已经决定，顾氏是您和母亲的，谁也夺不走。”

“李公子，请，这边请，奴才早就收拾好房间。”

“多谢公公指引。”

李玉彬彬有礼，谦逊有度，仿佛没见到顾明昕的冷淡，依旧同方才没任何区别。

“您先洗漱更衣，奴才去厨房问问厨娘还需不需要添菜，奴才记得您从来不嫌弃厨房的饭食简陋。”

“……多谢公公惦记。”

李玉笑了笑，“我不挑剔，不过我喜欢热闹。”

“您放心，府上的厨娘是个厉害的，手艺极好，每天都会准备各样新鲜的菜蔬，鸡鸭鱼肉样样齐全，酒楼上都没这么丰富。”

“是吗？”李玉笑呵呵问道。

“李公子，李公子。”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音，李玉推门走出去，“何事慌张？”

“有个小丫头找您。”

丫鬟低声回禀，“她说有东西让您亲自去见她。”

李玉眸子一暗，抬起手臂，阻止丫鬟再开口，“我这就去。”

他迈步往院落走去，穿廊过院，绕到后园，看到等候在花丛旁的小丫头，她一袭素净的浅蓝色裙衫，腰肢纤细盈盈一握，乌黑柔亮的头发用一支簪子挽住。

小巧精致的耳朵挂着银铃铛，衬托她越显清纯动人。

李玉瞳孔骤然缩了缩，“你来做什么？！”

“李公子，我家主子让我送些药膏来，她说您的伤口裂开了，不过已经敷过药膏，不碍大事。”

李玉面无表情，目光幽深复杂，“我不需要你来怜悯我，不用担心我，更不必为我费神劳碌，我既然答应明岚妹妹不辜负她，就不会让她失望。”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也该劝她，不必因为我耽搁婚期。”

顾明暖不会忘记明岚对李玉的执念，顾明萱和顾媛是她同胞姐妹尚且如此，明岚更是对李玉情根深种，不仅为他做了许多傻事，还为他改了姓氏。

顾明岚曾经说过，李玉比赵秀儿更值得她托付一生。

顾明暖轻轻敲击桌案，脑海里浮现明岚灿烂温润的笑容，倘若顾衍不反对明岚的亲事，那顾衍也不至于如此焦虑。

李玉是个很好的选择，只是李玉未必愿意娶顾明暖，以及顾家所有的女孩子。

“我没想帮你，只是明岚姐姐吩咐过，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想你毁掉名声，她说，她不想让你被人议论是靠着美色勾引李公子，否则你会一世英名尽丧。”

顾明暖微微摇晃酒杯，“顾明昕同我感情好，她不会勉强我嫁人，我也没想过嫁人，不过李公子的确挺合适我的，他是顾家除却顾诚之外，最适合做女婿的男人，我不会再嫁入萧家。”

“顾明昕？”李玉眼睛闪了闪，轻声说道：“她的确同寻常闺秀不同，顾明暖，我……我不敢高攀你，只是想同你做一般的朋友，可以吗？”

顾明暖扬起一抹浅笑，李玉莫名一阵燥热，“顾小姐笑起来，比阳光还要灿烂呢。”

“你也可以尝试一二，我很乐意交李公子这样的朋友。”

“……你是不信任我吗？”

顾明暖慢吞吞喝茶，“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是不信任你，或者说是我不相信京城勋贵，更不相信李公子。”

“你……”李玉沉默片刻，突然说道：“那你可信我？”

他认真严肃，丝毫不像开玩笑。

顾明暖轻声问道：“你凭什么让我信？”

“因为你我共患难，因为你我相识于危机。”

李玉缓缓吐出胸口浊气，“我从没把你当作小女孩子看待，我知晓你有很深的背景，你的性情同寻常小女孩子不太一样，我甚至希望你能帮助我一二，而不是把我当成累赘。”

他一双眼睛漆黑如墨，闪烁着坚毅，“顾明暖，你不怕连累我？不怕我拖你的后腿？”

顾明暖微微仰着脸颊，“你是一个骄傲自负，又有才学的读书人。”

“骄傲？！”李玉哈哈大笑，眼底闪过痛苦，“我怎配？”

“你的骄傲只能证明你是个有血性的男儿，你有能力保护自己和爱惜的东西，李公子，你很优秀。”

“不瞒你说，在我还在乡村长大时，我爹总想把我卖个好价钱，换一笔彩礼，那段岁月艰辛，不堪回首，也许我爹就是故意让我遭受磨难，他才能狠下心来。”

顾明暖把玩着瓷杯，轻笑一声，“李公子可能不知我的父亲顾衍是如何教导我的，在他们眼中，只有利益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只有银钱能买到一切。”

“我娘死于非命，爹爹对我不闻不问，我不得不跟随舅舅远离京城，不得不去讨好岳父，他不肯给我半分银钱，只能靠我自己赚银子维持日常的花销。”

顾明暖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弧度，“我娘不会怪罪顾衍，毕竟她本就不该留在京城，是我硬拉着她一起去的。”

“……我听明岚提起过。”李玉轻声道：“我并不是故意打探你的隐私，实在是明岚说起你时，我忍不住就……”

“你不用解释，也不用安慰我。”

顾明暖轻轻摆手，示意李玉坐下，“你可知我在乡村是如何挣银子？”

“嗯？”李玉不由得屏住呼吸，“顾小姐……”

“我在乡村种地，靠卖豆腐赚点银子，卖菜谱卖画册赚银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只有一个人，也没有兄弟姐妹，我一直努力存银子，攒银子供我读书，我一次次同村民打交道，不知被人欺骗多少次了，也亏着我胆子够大，换了其余娇滴滴的姑娘早就被吓哭了。”

“顾小姐……”

“我知晓我说得话不可信，但我的确在乡村长大，那里没有权势富贵，没有尔虞我诈，更没有官场倾轧争斗，只有最朴实的农户人，我们不会算计，不屑于阴谋诡计。”

顾明暖抿了一口茶汤，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我觉得那里挺舒服的。”

李玉静静听着她继续诉说，顾明暖仿佛陷入某个美好而幸福的梦境，“有一日，有位老先生告诉我，人要懂得取舍，有舍方有得，我虽是不舍乡野的平静，可也得学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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