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爱她,所以放她离开
“嗯,”时艺坦然地说,“一直就是这么决定的,没有变过呀。”
时铮现在看到酒杯里的酒都来气,原来这一桌不是要向他们道歉,而是要道别啊!
“什么意思?”穆妍想不通,“新家这么大,为什么不住家里?”
“太远了。”时艺笑着说,“这里到报社来去要三个小时,我住得近一点,可以多睡很久。”
时铮恨其不争地说:“我让你学医,你要去学文;让你读研,你不考;让你考教师资格证,你跑去考记者证……我还没有退休,还能帮到你,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路子,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珍惜?”
时艺感觉自己仿佛穿越了一样,四年前爸爸就是这一套说辞,现在还是一样的:“因为你的路子有条件,就是我不能有自我意志,只能听你的话,然后照做。你觉得我的喜好不重要,我的选择不重要,甚至我开不开心都不重要……可这一切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的人生,就想要开开心心地过,而不是成功地过。我不听你们的安排,没有满足你们的期望,我知道这让你们很失望,不过,你们习惯了就好。”
时铮被她一番话气得手都在抖:“听听你说的话,像一个读书人该有的追求吗?开心是什么?开心是你取得成就,有社会地位,受人尊重,那才是真正的开心!”
“同一本书由不同的人来读,记住的会是不一样的部分,受教育只会让我坚定自己的选择,而不能让我成为你们想要的人。你说的只代表你的追求,不能代表所有读书人的想法。”时艺淡定地反驳完,不急不缓地说,“我花了四年时间,重新走到你们面前,是为了让你们面对我已经是一个独立的大人的事实。我的人生,早就是由我自己做主的了。”
时铮不屑地问:“一塌糊涂的人生吗?”
时艺偏了下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喜欢就好,哪怕它在你眼里一塌糊涂也没有关系。”
她已经强大到可以不在意父亲的评价是好是坏了。
世间的成功有千万种,活得恣意潇洒、认可自己的所作所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她不认为这是一塌糊涂的人生。
这只是她选择的生活方式,她的生活不会因为别人不认同就大打折扣,自己认同就够了。
时艺想说的都说了,爽快地为这一次不算平和的交谈画上句号:“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让你们知道,我能养活自己,不用担心我,再见。”
她人走了,那句“再见”还回荡在空中,压得父母二人半晌都没有站起身来。
两人对视一眼:当女儿成为完全独立的个体,不想从他们身上索取任何东西或是情感的时候,他们就彻底失去了能控制住她的法宝了。
他们把她养得太过茁壮,她一个人就撑起了自己的天空,不需要他们施以援手。
她是那样的独立、勇敢、坚定、又有能力……
时艺离开的时候,关门的声音是很轻的。
时铮回过神来,对妻子说:“跟我年轻时候……像吗?”
“像极了。”穆妍苦笑了一下,有其父必有其女,基因是他俩给女儿的,怪得了谁呢。
“对了。”穆妍忽然想起那天跟妹妹见面时的事,当时她光顾着不爽妹妹的炫耀了,今天想起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上次我见明珠对她妈妈百依百顺的样子,我居然感觉到一阵恶寒,打了个寒颤……”
时铮不以为意:“你跟女儿疏远太久了,就不习惯看到人家母女亲密的场面吧?”
“不是。”穆妍一边回想一边说,“我总感觉明珠笑得很假……但她考上的是哈佛啊,应该很高兴才对吧?”
时铮倒是知道一点内情:“哈佛有暑期班,花钱就可以上,有些人上的是暑期班硬说自己上的是哈佛,骗外行而已……”
穆妍激动地说:“怎么区分啊?你教教我!”
时铮都无语了:“你家姑娘连书都不读了,你跟你妹妹还在争什么?明珠不管是不是上暑期班,在孩子教育的事情上你已经彻底输了!”
穆妍生气到暴起:“又不是我一个人教的,你还是大学老师呢,你没有责任吗?!”
刚才时艺说了一堆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两人都没跟她吵起来,现在她走了,他俩倒是吵得面红耳赤。
时铮都快怄死了,女儿这么不听话,家庭内部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担心妹妹家里的事情干什么?
他正要拍案而起,和妻子争个输赢,忽然手机响了,划开一看是女儿发在家庭群里的消息:“世上最好的亲子关系是爱孩子并放手让她离开,而不是爱孩子所以不让她离开。虽然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但我们还是成为了最好的亲子关系,这个结果还是挺不错的,你们要想开一点啦~”
穆妍也看到了群里的内容,她忽然间明白,为什么看到妹妹母女的相处会有不适的感觉了:就很假。
一个22岁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她的妈妈对她的态度是“爱她,所以不放她走”,但她居然毫无意见,对妈妈千依百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母慈子孝的场面就是她演的。
时铮生气地把手机丢开了:破小孩还想教训你老子!
但是转念一想,女儿不啃老,一切靠自己,这不是很多家长想要的吗?
虽然关系没有办法马上变得很好,但,他是不是也到了应该改变一些观念的时候了?
毕竟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她在未成年的时候都不完全听他的,现在更不可能全盘接受他的理念。
他突然安排道:“你找时间去看看她住的地方条件怎么样,差不差东西。之前离得远没办法,现在都在一个城市了,还能对她不闻不问吗?”
“哦哦。”丈夫的态度转变有点快,穆妍还在适应中。
“一个人住……不知道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你注意看下屋子里有没有男人的东西。”时铮不放心地补充道,“你一定要教她,不要被男的骗了,婚前那啥……肯定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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