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忌日即是生日
半山壹号院笼罩在阴沉的晨色中,这座占地近千平的豪宅处处透着森严的规矩。
陆家佣人们都知道三个绝对不可靠近的禁地:陆振华的花房、秦一雯的佛堂以及她的卧室。
这对在外人眼中相敬如宾的夫妻,其实早在婚后第二年就已经分房而居。
陆振华名下房产众多,更多时候宁愿住在荣成大厦总部顶楼的私人套房,也不愿回到这个冰冷的家。
这些年,他回半山壹号院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每次停留不过三两日就匆匆离开。
当那辆挂着海A·L0117车牌的黑色宾利缓缓驶入别墅大门时,门前两名保镖立即挺直腰板迎上前去。
车刚停稳,周管家便快步上前拉开了后座车门:“先生回来了。”
“嗯。”陆振华一身黑色西装,面色冷峻地迈出车门。
他抬头看了眼三楼亮着灯的花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周管家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小心翼翼道:“花房里的茉莉已经按往年的惯例备好了,先生还是......一个人去墓园吗?”
陆振华脚步未停,径直朝楼梯走去:“他还是不肯回家?”
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让人听不出情绪好坏。
周管家微微躬身,额前的皱纹更深了几分:“是的。”
短短两个字,却说得极有分寸。
他在陆家做了十几年管家,深谙生存之道,知道得太多是错,说得太多更是错。
就像此刻,他明明知晓大少爷不愿归家的真正原因,却只能选择最简短的应答。
陆振华皮鞋踏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刚走上三楼,迎面撞见秦一雯从佛堂晨供出来。
她一身素色旗袍,手腕上的佛珠还带着檀香余韵。
两人在走廊狭路相逢,空气瞬间凝固。
“回来了?”秦一雯的声音像她供奉的佛像般不带温度。
陆振华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径直擦肩而过:“嗯。”
秦一雯也没有回头,突然拔高声音,“听说你要把‘逍遥山庄’的项目给你亲儿子?”
陆振华这才停下脚步,“他在美国待了十几年,年纪也不小了。”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是时候让长子回来继承家业了。
秦一雯猛地转身,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陆振华,你别太偏心。”
她怎么会不知道?当年陆振华把那个野种送去美国,明面上是流放,实则是保护。
她派去的杀手,没有一个能近得了他的身。
而且那野种远比她想象的更难对付。
秦一雯曾多次暗中拦截陆振华给他汇去的生活费,原以为能逼得他在异国他乡走投无路。
结果那野种非但没有死在美国,还考上了哈佛医学院。
本以为他规规矩矩学医也就罢了,谁想到背地里竟然跟几个同学合伙搞起了对冲基金。
更可恨的是,短短几年间,他的团队就从最初的五人小作坊,扩张到如今华尔街赫赫有名的数百人投资公司。
“你以为他还会回陆家?”秦一雯冷笑,“他现在赚的钱,比我在荣成的分红还多。”
她捻着佛珠的手指发白,“除非......”
“除非什么?”陆振华终于转身。
“除非你告诉他真相。”秦一雯盯着丈夫的眼睛,“告诉他,林诗媛是怎么死的。”
走廊里的温度骤降。
陆振华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秦一雯,你最好适可而止。”
“怎么?心虚了?”她步步紧逼,“当年要不是你——”
“够了!”陆振华厉声打断,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今天是林诗媛的忌日,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任何肮脏的字眼。”
秦一雯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佛珠突然"啪"地断裂,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某些永远无法挽回的决裂。
“周管家,拿上花,备车!”陆振华转身离去,皮鞋踏在散落的佛珠上,发出细碎的碎裂声。
秦一雯站在原地,看着陆振华决绝的背影,突然冷笑:“你以为瞒得住?纸终究包不住火,那个野种迟早会知道,是你害死了他亲妈!”
最后一句话在空荡的别墅里回荡,却再也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
凌晨四点,窗外的天光还未苏醒。
许嘉柔在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地往身后探了探手。
床单上还残留着温热的余韵,像是一轮刚沉入海平面的太阳,暖意未散。
只是那双原本环抱着她的手臂已经不在。
她皱了皱眉,将脸埋进还带着陆程远气息的枕头里。
她知道陆程远有晨跑的习惯,只是明明昨晚折腾到那么晚,他居然还能雷打不动地坚持出门。
“唔......”
她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困得眼皮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又陷入沉睡。
七点半。
窗外山间飘起蒙蒙细雨,雨滴敲打树叶的白噪音格外催眠。
许嘉柔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整个人蜷缩进温暖的被窝里。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接着床垫微微下陷,有人躺了上来。
她下意识往前挪了挪,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腰肢。
被子被掀开一角,带着凉意的身躯贴了上来。
陆程远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发梢还带着雨水的湿气,冰凉地蹭过她的锁骨。
“......你去哪了?”许嘉柔指尖触到他的脸颊,意外摸到一丝湿润。
不像是雨水,更像是......眼泪?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许嘉柔想转身看他,却被他结实的手臂牢牢禁锢在怀里,力道大得让她动弹不得。
良久,陆程远的声音才闷闷地传来:“我去了天荒山公墓。”
许嘉柔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学校人事处的电脑里偶然看到的档案,陆程远的家属信息那栏,父亲空白,母亲亡故。
“去看......你妈妈?”她小心翼翼地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陆程远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许嘉柔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背脊传来,又快又重,像是被困住的野兽。
窗外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拍打着玻璃,哗啦啦的声响几乎盖过了一切。
“我妈生我的那天,听说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陆程远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遥远,“山路很滑,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全车人都没能活下来......”
许嘉柔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明明可以活下来的......”陆程远的声音哽了一下,像是压抑了二十年的痛苦终于找到了裂缝,悄无声息地渗出来。
“医生说,如果不是死死护着肚子......她本来有机会活下来的......”
“今天是她的忌日,也是我的生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许嘉柔的衣角,“我其实很害怕......害怕这一天听见有人对我说‘生日快乐’。”
“后来,外公收养了我,说大年初一意味着新生......就在我的身份证上改了日期。”
许嘉柔轻轻覆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感受到那双手比平时更加冰凉,“陆程远,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们一起去看她,好不好?”
陆程远怔了怔,将侧脸陷到她的肩窝里,心肺却好像被柔软的棉花裹住,“许嘉柔,你会不会觉得我骗了你?”
许嘉柔缓了缓语气,偏过头看向他:“你指的是生日这件事吗?”
陆程远真的是个矛盾的男人。
他总能用强势的占有欲把许嘉柔气得跳脚,让她懊恼自己永远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转眼间,他又会流露出小兽般的脆弱,让许嘉柔心头一软,忍不住想“要是能早点遇见他就好了”。
要是能在他还不会伪装的时候遇见他,在他还会放声大哭的年纪抱住他,在他每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陪着他,在他每个孤独的生日对他说"生日快乐"。
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敏感又拧巴的大人了?
“陆程远,我不会觉得是你骗了我。因为对我来说,重要的从来不是日期。”她凑近在他眉心落下一个轻吻,“重要的是你过得快乐,就胜过所有。”
陆程远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那些经年累月的阴霾,仿佛在这个拥抱里渐渐消散。
“许嘉柔,我爱你。”
他的声音停在她耳边,“真的真的很爱你。”
许嘉柔怔了一下,她其实特别想问陆程远为什么会喜欢她?
爱一个人总该有什么理由,更何况他好像已经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这个词。
细数他们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半年,可他给她的感觉却是他好像已经爱了她很久。
就像他知道她喝奶茶永远要全糖加双倍珍珠;就像他总能在她开口前就递来她想要的东西......这些细节,绝不是半年就能积累的默契。
许嘉柔刚想问出口,陆程远就箍住她的手缓慢移动了一分,“柔柔,还困吗?”
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游刃有余的模样。
这个时候再谈那个问题,好像又没意义了。
想到这里,许嘉柔打了个懒懒的哈欠,“被你吵醒了,不困了。”
陆程远凝着她的脸,凑上去亲了亲她的鼻头,“我困了,陪我再睡一会儿。”
“陆程远!”许嘉柔察觉到了异样,下意识想逃,却被他裹进了被子里,“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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