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17

只带着薛洋进蓝田这一小段路，乔榆就发现，这小孩是有点心眼子在身上的。

不同于魏婴的心大踏实，薛洋虽然小了几岁，但很懂利用自己的长处，试探人心，索取利己。

此刻尚未天亮，只有几家卖早食的铺子正热火朝天备菜，面食的香气渐渐氤氲在寒冷的空气里，吸上一口，从里到外暖洋洋的。

薛洋驻足在铺子跟前，直勾勾盯着叠笼里的大白馒头。

因他形容狼狈，一看就没钱的样子，店老板也不理会。

往前走了几步，乔榆扭头回来：“想吃？”

其实夜里乔榆给他喂的营养液具有很强饱腹感，吃上一支，十二小时都不会饿，薛洋人又小，按理说是不饿的。

但他依旧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仰脸四十五度角，用两只看似纯真的大眼睛，画了个扇形图——三分小心翼翼，三分期待，三分渴望，外加一分感激。

乔榆：“……”

见鬼，这小孩是自带什么霸总属性吗？扇形图画得这么标准。

薛洋试探的手段很笨拙，但乔榆没有拆穿。

此时的乔榆尚不知道，薛洋的本性可比霸总无法无天多了，幸运的是，他在人生的转折点，得到了一把可以关住内心之恶的锁，勉强装出了个人样来。

乔榆跟他对视好一会儿，久到薛洋眼里的扇形图都快撑不住了，才张口问老板要了两个大白馒头。

白面馒头比杂粮馒头贵一点，一个就要两文钱，但很大，比成人手掌还大，一般成年人早上吃一个，就可以撑一上午不饿。

老板一边用油纸包馒头，一边打量这两个小孩——大一点的女孩生得极好，穿戴也好，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小一点的男孩脏兮兮的，跟个小乞丐一样，既不像姐弟，也不像主仆，好奇怪的组合。

乔榆将馒头递给薛洋，“不要浪费粮食。跟上。”

薛洋乖乖的跟在她身后，对着白面馒头嗷呜一口，面的清香盈满口腔，他珍惜的咀嚼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

肚子沉甸甸的，一点不饿，薛洋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但他就是想要。

他想试探一下，这个说要带自己回家的姑娘，到底是不是真心。

那些流浪乞讨的日子，他看遍了人心薄凉，小小的幼童不相信这个世上真有人会无条件的对自己好，他像只刚被人收养的小野猫，企图用野性和戒备之心，保护自己。

少女很明显不简单，薛洋不欲与她对着干，但悄咪咪的用点小心机试探她的容忍度，总还是可以的。

如果连这点小试探都不能忍，想来自己离再次流浪也不远了，在那之前，薛洋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多谋点好处。

现在看来，她不仅对自己有足够的耐心，甚至很大方，白面馒头说买就买，一点都不吝啬。

“我们要去哪儿，回家吗？”

薛洋啃了半个馒头，肚子已经有些撑了，饱腹感让他心情格外愉悦，像只喝饱奶的小猫崽一样眯了下眼睛，脚步轻快。

他紧跟着乔榆，城内烛火黯然，但白花花的雪会反射光线，乔榆的背影看上去坚定不移，薛洋突然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小孩犹豫了几秒，将吃剩的一个半馒头递给乔榆，试图展现自己不会吃独食。

但乔榆看见上面黑乎乎的爪印，毅然拒绝了。

“不回家，这里已经没有我家了，我们去杀人！”

薛洋呆滞：“杀人？！”

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乔榆一路走到廖家。

同样朱红色的大门，让薛洋意识到，这宅子里住的应该是本地的仙门世家，他不可思议：“你要杀谁？”

“蓝田廖氏家主廖仲！”

薛洋木着脸，他要收回刚才的话——假的，都是假的，一点都不安心，刺杀仙门家主，不论成败，他们都可能被乱刀砍死的！

“我现在可以跑吗？”

乔榆拍拍他的脑袋：“不可以哦，吃吃会陪着你的。”

进城后就遁入黑夜的小白猫，翘着尾巴出现在他身后的墙头，从大到小的体型变化，让薛洋意识到，这是个身怀绝技的灵兽，他没有逃跑的可能。

抱着馒头一屁股坐到台阶上，他认命了：“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说罢，恶狠狠啃了口馒头。

就算死，他薛洋也得做个饱死鬼！

乔榆被他的反应逗笑，脚下一转，步法诡谲，一瞬间就消失在薛洋的视线里。

薛洋揉揉眼睛，发出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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