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不如地府团聚？
府兵们面面相觑，但还是恭敬地应下。
宋清时这才稍稍放心，转身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晨光微熹，宋清时回到房间时，身上的里衣已经被夜风吹得半干。
他刚解开衣带，就听见门外传来小厮战战兢兢的通报声：＂驸马爷，宋侯爷在院门口等了大半夜，说、说快要冻死了．＂
他动作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铜镜中映出他凌厉的眉眼，嘴角那道被谢煜打出的伤痕格外刺目。
＂让他去前厅等着。＂宋清时慢条斯理地系好墨色长袍的腰带，指尖在衣料上抚过一道褶皱，＂就说我在更衣。＂
小厮领命而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宋清时站在窗前，看着东方泛起的一线鱼肚白。这个时辰，公主府内一片寂静，只有巡逻的府兵踏着整齐的步伐经过，铠甲摩擦发出冰冷的声响。
前厅里，宋侯爷哆哆嗦嗦地捧着热茶，手指冻得发青，几乎握不住茶盏。
他狼狈地缩在太师椅上，时不时朝门口张望，活像只受惊的老鼠。
＂这鬼天气＂宋侯爷低声咒骂，茶水溅在他华贵的衣袍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他顾不得擦拭，贪婪地汲取着茶盏传来的热度，牙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亲眼看见一队丫鬟小厮被府兵押着赶出公主府。那些人哭哭啼啼，有几个甚至衣衫不整，像是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的。
当时他躲在旁边没敢出声，现在回想起来，心里直打鼓——莫非公主和清时闹翻了？沈氏那个贱人到底死没死？
宋侯爷眼珠乱转，打量着前厅的布置。这里比他上次来时更加肃穆，连烛火都只点了最低限度的几盏，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摇曳着，将府兵的身影拉得老长。
压抑的气氛让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茶盏边缘。
＂一定要让他们反目．＂宋侯爷在心里盘算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只要清时失去公主这个靠山，就不得不回到侯府任他拿捏。到时候那五万兵权
想到皇帝许诺的好处，宋侯爷激动得手指发抖，差点打翻茶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慌忙坐直身体，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宋清时迈入前厅的瞬间，宋侯爷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烛光下，儿子嘴角的伤痕格外明显，衣领也有些凌乱，显然是与人动过手。
＂孩儿啊！＂宋侯爷猛地站起，茶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热茶泼了一地。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宋清时面前，声音颤抖：＂我听说公主府出事了，所以来看看，你怎么受伤了？＂
他伸手想碰宋清时的脸，却被对方一个侧身避开。
宋侯爷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却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这伤肯定是公主打的！
＂公主怎么能如此对你？＂宋侯爷捶胸顿足，声音里满是痛心，＂她真是对你毫无感情了！＂
宋清时冷冷地看着他表演，眼神像在看一场拙劣的猴戏。
他缓步走到主位坐下，不轻不重的问：＂父亲深夜造访，就为说这些？＂
＂我、我是担心你啊！＂宋侯爷掏出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沈氏的事我都听说了．公主她怎么能．＂
宋清时端起茶盏，借着氤氲的热气遮掩嘴角的冷笑。
他故意不告诉宋侯爷沈姨娘已经脱险的消息，就想看看这个所谓的父亲还能演出什么好戏。
宋侯爷见儿子不接话，以为他被说动了，立刻捶胸顿足地演得更卖力。
＂公主能给你娘下毒就说明她真的不爱你了！下一个要毒死的就是你！＂
前厅里回荡着宋侯爷夸张的喊声，连守在外面的府兵都忍不住侧目。
宋清时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
＂快和爹走！＂宋侯爷一把抓住宋清时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掐出淤青，＂爹给你撑腰，大不了和公主府拼了！＂
宋清时终于抬眸，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宋侯爷那张虚伪的老脸。
他忽然笑了，嘴角的伤痕因为这个动作微微扯动，在烛光下泛着血色。
宋侯爷被这个笑容盯得毛骨悚然，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下意识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
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那双眼睛简直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宋清时摩挲着被捏红的手腕，思绪却飘回了从前。
在侯府的那些年，陈氏动辄打骂他们母子三人，宋侯爷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记得母亲被罚跪在雪地里时，这个所谓的父亲连件厚衣裳都不肯给，记得妹妹高烧不退时，宋侯爷却说＂死了正好省口粮＂。
若不是他们母子三人生得一副好皮相，将来能卖个好价钱，恐怕早就被这对豺狼夫妻折磨死了。
后来公主看中他，宋侯爷二话不说就把他像货物一样送进公主府，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现在却来演什么父子情深？
真是可笑至极。
宋侯爷被这长久的沉默弄得心里发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计划被看穿时，忽然听见宋清时开口：
＂好啊。＂
宋侯爷一愣，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宋清时继续道。
＂等公主的府兵追杀过来能和爹死在一处，孩儿也算是无憾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宋侯爷心口。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清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将宋侯爷完全笼罩其中。
＂按照公主的性格，＂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一把裹着丝绸的利刃，＂她不爱的人，别人也休想去爱，所以杀死我不是唯一的答案吗？＂
宋侯爷浑身一颤，浑浊的眼珠剧烈转动。
他这才猛然想起，林暖暖那个疯女人确实干得出这种事！
前年不就因为一个侍女多看了驸马两眼，就被挖了眼睛扔出府去？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在烛光下泛着油光。
＂想、想不到＂宋侯爷结结巴巴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摆。
＂爹这时候要陪你一起赴死，真是让孩儿感动。＂
宋清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向前迈了一步，靴底踏在青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其实就算是爹不把我接回去，＂他轻声说，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咱们也能在地府团聚的。＂
宋侯爷吓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柱子上：＂为、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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