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不配
修长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指间寒光连闪，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带着破空之声，精准无比地刺入婴儿娇嫩的皮肤！那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和绝对的掌控力！
林暖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拉住还想磕头的妇人，用眼神示意她噤声，两人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柳如笙的动作和婴儿的脸色。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几息之后——
奇迹发生了！
那层笼罩在婴儿脸上的、令人心碎的青紫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紧接着，那原本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胸膛，猛地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哇——！” 一声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充满生命力的啼哭，如同天籁，骤然划破了死寂！
活了！孩子活过来了！
妇人喜极而泣，猛地扑过去，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激动地从柳如笙手中接过失而复得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那真实的心跳和温度，泣不成声。
“活了！我的儿啊！有呼吸了！真的有呼吸了！谢谢！谢谢神医！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她抱着孩子，激动地抬起头，想要向那位沉默的救命恩人表达最深的感激。
然而，眼前哪里还有那抹清冷如雪的身影？
柳如笙早已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那神乎其技的施救，只是一场幻梦。
“人呢？” 林暖暖也愣住了，她刚才全副心神都在孩子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柳如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慌忙站起身，焦急地踮起脚尖四处张望。
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边缘，一抹熟悉的、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角，如同惊鸿一瞥，在街角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柳如笙！” 林暖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拔腿就想追。
“恩人！恩人！” 那妇人抱着终于哭出声、脸色也红润起来的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林暖暖面前，就要磕头，“谢谢您！谢谢您请来了神医！您是我们母子的大恩人啊！我……”
“哎！别别别！”
林暖暖被她这大礼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扶。看着妇人额头上的血痕和怀中劫后余生、正小声啫喏的婴儿，她心头一软，又涌起一阵酸涩。
她飞快地从那个她平时捂得比命还紧的荷包里掏出一张面额不小的银票，看也没看，直接塞进妇人手里，语速飞快地说。
“快起来！拿着！给孩子买点好的，补补身子！找个干净地方好好休息！”
塞完银票，她甚至顾不上看妇人惊愕的表情，也顾不上心疼那飞走的银子，转身就朝着柳如笙消失的方向，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徒留妇人抱着孩子，手里捏着那张还带着林暖暖体温的、沉甸甸的银票，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还没从这巨大的悲喜转换中回过神来。
直到林暖暖的身影也消失在街角，妇人才猛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她低头看看怀里呼吸平稳、正睁着乌溜溜眼睛好奇张望的孩子，又看看手中那张足够她们母子安稳生活很久的银票，巨大的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化作滚烫的泪水。
她抱着孩子，朝着林暖暖和柳如笙消失的方向，深深地、无比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谢谢恩人！谢谢神医！祝好人一生平安啊！长命百岁！”
林暖暖一路紧赶慢赶，追得气喘吁吁，终于在公主府深处，柳如笙那个种满药草、弥漫着清苦药香、同时也布满了各种危险毒藤的独立小院门口，追上了他。
“柳……柳如笙！你……你等等！”
林暖暖扶着院门外的石柱，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烈起伏，小脸跑得通红。
柳如笙已经走到了院中，听到她的声音，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他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
他缓缓转过身，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压抑的、山雨欲来的隐怒，眼神更是冷得像淬了毒的冰锥。
林暖暖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凛，刚要开口，就听见柳如笙那毫无温度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传来：
“再进一步，就踩毒药藤。”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和绝对的冷酷。
林暖暖吓得浑身一激灵！
“砰！” 一声轻响，药庐的门被从里面关上了，彻底隔绝了林暖暖的视线。
药庐内。
柳如笙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看着那双刚刚才施展了神乎其技针法、从死神手中夺回一条小生命的手，此刻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一种久违的、几乎被他遗忘的、属于医者的兴奋和激动，如同细小的电流，在他冰冷的血液里乱窜。
那种掌控生命、挽回生机的感觉……太熟悉了，也太可怕了！
他从不给外人施救！这是他对自己、对惨死亲人的誓言！
可今天……他竟然破戒了！而且，这种挽回生命的感觉，竟然让他内心深处……生出了一丝可耻的兴奋和满足！
不！不行！
他没有资格救人！
他不是医者！
柳如笙猛地睁开眼，眼中翻涌着剧烈的挣扎和痛恨！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压下心中那不该有的悸动。
他不能！他不配！他怎么能……怎么能再享受这种救人的感觉？
他像是要摆脱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将手放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来驱散那不该有的情绪。
然后，他快步走到一个古朴的药柜前，打开最底层、最深处的一个抽屉，动作近乎粗暴地将指间那几根还带着婴儿体温的银针，狠狠地丢了进去！
“啪嗒！” 一声轻响，抽屉被用力关上，仿佛连同他刚才那片刻的动摇和不该有的本能，也一同被锁进了最深的黑暗里。
林暖暖垂头丧气地离开柳如笙那生人勿近的院子，刚走到前院回廊的拐角，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她抬头一看，心猛地一跳！
是宋清时。
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玄色劲装还未换下，勾勒出挺拔劲瘦的身形。
两人目光在空中猝然相撞。
空气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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