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我苦等的良人
陆园 鸳鸯锦鲤池 bgm_良人归
夫妻相处开心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明日便是男人向陆家承诺的最后到期日。
此时，九福楼楼下的锦鲤池被夜色浸透，两只锦鲤在池中你追我赶，相聚又分散。
冷幽兰虽没有了禁足令，但却还是一直居住在这九福楼之上。
她已经习惯了这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会让她觉得逃离现实，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幸福中。
独坐在床上的冷幽兰数着时间，已经等了几个小时，陆苍劲还未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她生辰宴后，这半年来淮礼哥哥变得非常的忙碌。
到今日，刚好整整有两年。
特别是近几日，淮礼哥哥都是在她睡着后，才回来她这里安寝，迷迷糊糊中抱着她入眠，翌日也是在她迷迷糊糊中起身就走了。
等她醒来，人已经不在。
中间更是出差了好几次，两人都是靠着手机联系。
偶尔的电话，匆匆的几句，每日的晚安，变成两人交谈的所有。
冷幽兰很不开心，甚至有些失落，但是她知道这么大的陆家，还有陆家的整个家族以及所有靠着陆家吃饭的人，那么多人都要靠身为家主的淮礼哥哥。
哥哥真的很忙碌，不可能把所有时间分给她，她懂的。
她不能自私，她应该理解的才对。
冷幽兰捏紧了手心，虽然这么想，可她真的很想很想她的淮礼哥哥，她的那片扁舟……
阿眉去问了三次，主楼的阿孟都说陆苍劲还在办理公事搪塞了过去，并让阿眉劝少夫人先就寝。
听到门外阿眉的声音，陆苍劲第一次没有起身去询问。
黑暗的书房内，家训高挂，陆苍劲坐在沙发上，已经好几个小时，他不知道如何踏出这道门槛。
明天便是他答应老爷子最后的期限了。
檀香在雕花铜炉里袅袅升起，却压不住他指间烟卷的辛辣气息。
已经多久没有抽烟，他好像根本都不记得，但是最近的他却是烟不离身。
烟灰在青瓷烟缸里堆积，陆苍劲夹着烟仰头又吸了一口，吞云吐雾看着天花板上角落里雕刻的一朵幽兰花……定定出神。
身为家主陆苍劲（陆翎舟）的淮礼哥哥
不知想到什么，他眉头拧紧猛地呛咳了起来，目光穿透烟雾，移动视线落在墙上金色镶框的陆家祖训上：
陆苍劲书房
【血脉为基，权柄不移】
这个祖训是他两年前那日走进老爷子的书房后，老爷子让陈管家挂到这里的。
目的是，时刻提醒他。
——
老爷子书房
而三个月前在老爷子书房内，老爷子为了提醒他，又重演了一次：
陆老爷子和陆父各坐沙发一边。
陆苍劲双膝跪地，垂头听训。
“孙儿，你自己看看那墙面上写的什么？你说说已经多久了，那丫头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和你那日跪在这里答应我们的不一样。”
听到老爷子的话，陆苍劲抬头看了过去默默出声：
“血脉为基，权柄不移。”
“没错，你不能因为深爱一个女人，就忘了你是陆家子孙，不顾陆家香火，更不顾你自己胞弟的死活，你四弟现在还在医院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对于冷幽兰，我和你父亲商议，不管是精神受刺激，送去医院，还是七出不孕，找个理由把婚离了。都不要把她留在身边！”
听到这里，陆苍劲手心捏紧成拳，整个人都在颤抖，脸部的肌肉更因为压抑用力僵硬了好几分。
老爷子见陆苍劲不语，似不愿交人离婚，勃然大怒，“你是陆家家主，怎能允外人伤及陆家子孙，而且那人还是你的胞弟，还有子嗣是血脉根基，是陆氏家族的基本，你就不管了吗？”
“爷爷，幽兰和我还年轻……”
“年轻？你别忘了两年前我是准备把她交给警察的，是你说她有怀孕的迹象，我才允了她受家法暂留陆园，后来呢，你又说正在备孕，医生说没有问题。可如今呢，两年时间到了，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是和冷幽兰离婚，还是如何做，你自己看着办！！”
“我不会和冷幽兰离婚！这是底线！！”陆苍劲忍不住低吼了出来。
“好，不说外人，就说这事让陆氏宗亲知道后，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有多少旁系分支眼红着我们的这个位置吗？我的父亲，你的曾爷爷，乃至曾爷爷的父亲，是如何辛苦，一步一步把陆家壮大到如今的，你有想过吗？那是多少人的血汗和眼泪，陆苍劲，你从小受的教育去哪里了？”
“这陆园上下几百口，你是为了那个丫头不管不顾了，是吗？我告诉你，你也别想着带着她出走，我必定不会轻饶！”
陆苍劲听后，双手按地，重重磕了头。
第一次言语有些激动道：“爷爷，爸，我知道你们有能力从我身边把冷幽兰带走。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们任何事情，从小，我和……四弟，是如何长大的，你们心知肚明。我答应，我会做好陆家的家主，繁荣陆氏家族，一生都做好陆苍劲……”
男人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滑落……
“只求你们……能不能把属于陆翎舟的幽兰留给我……我求你们了。我会让她待在陆园，禁足，这一辈子哪里都不去，行吗……？我总要有属于自己为之努力的目标，不是吗？”
陆苍劲从未在父亲和爷爷面前流过泪，这份震惊与柔软让老爷子闭了目，让一直未说话的陆父忍不住点了一支烟，开口道：“那说说，你准备如何做。”
烟雾缭绕在书房，男人说出了承诺，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陈管家拿着家法戒尺进了书房……
男人答应了所有的条件，忍着背后的疼痛站起身，拿起那张照片走出书房。
背后的衬衣早已被血迹污染。
原本准备把冷幽兰交给司法，陆苍劲受了十丈戒尺后，答应禁夺其冷幽兰自由在九福楼，余生也只会在陆园里，再也不抛头露面与外人接触，一生都在陆园里，直到死亡。
还答应把照片中年仅五岁多的小男孩接回来。
男孩这几个月都养在陆家外面的别院，还未取名。
是五年前陆翎舟在酒店那日与闵婕睡后，留下的种。
闵婕本想联系陆苍劲解决，谁知道陆老爷子首先发现此事联系了她。
今日晚上，陆苍劲书房的门被推开，老爷子拄着乌木拐杖进来，每一步都震得地板嗡鸣。
陆父跟在身后，西装袖口皱褶未平，像是刚从某个隐秘地方赶来。
三人围坐在紫檀木桌前，沉默如铅块坠在空气里。
“翎舟的事，瞒不住了。”老爷子将拐杖顿在地板上，龙纹拐杖头磕出一声闷响。
陆苍劲掐灭烟卷，指节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旧习惯。
他知道老爷子在最后期限这日重复提起，是来警戒他，也是提醒他。
“五年前，翎舟在酒店碰的那个女人，闵婕你有印象吧？”老爷子嗓音沙哑如砂纸，“她当年怀了孕，生下的男孩有先天性心脏病，离不开母亲照料。我本想等孩子大些再接回，可翎舟这事被他养父查出来告诉了陆家宗祠的几个叔伯，你那姑父必会寻来闹事。不能再等了！”
陆苍劲眉峰骤蹙。
他知道姑父对陆翎舟一直疼爱，当亲儿子，而且也一直对陆家财产虎视眈眈。
若让他得知躺在医院活死人的陆翎舟有私生子存在，而他尚无子嗣，必掀起腥风血雨。
“所以，你要把孩子接回来。”老爷子眼底淬着冰，语气坚定。
“孩子养在你名下，这是你欠你胞弟的！别忘了闵婕是你找的人！你要负责！对外称就是私生子也没什么。幽兰那丫头…至今怀不上，正好。这个秘密，你带进坟墓都不能说。闵婕那女人只要钱，也好打发，孩子这边也可以治，不算难。留后院，当小房，是我老头子对你这个孙子最后的让步！！！”
老爷子说着猛敲了拐杖，咳嗽了好几声，陆父赶紧上前拍慰，盯了陆苍劲一眼。
陆苍劲喉结滚动，烟卷残留的灼痛在唇间蔓延。
他想起冷幽兰伏在锦鲤池栏杆上的身影，想起她指尖沾着玉兰汁液的纯澈眼神。
若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会如何？
她曾亲手“杀害”陆翎舟，导致陆翎舟成了植物人，若真相揭开，陆家知道她不是正当防卫而是……那么陆园乃至整个锦都城都将再无她的容身之地。
“爸，这事还需从长计议。”陆父终于开口，声音沉如古井，“妹婿那边若察觉，孩子身份恐难以遮掩。”
老爷子冷笑，拐杖又重重一敲：“遮掩？陆家要的是血脉！翎舟那孽障造的孽，苍劲你得替他擦干净！别忘了，当年若非你顶替他，如今也不需要你来承受！这是你自己造的因！”
陆苍劲脊背绷直。
“更何况，”老爷子眼底闪过阴鸷，“幽兰那丫头为何怀不上？你真当她体虚？莫医生的话，你信几分？”
陆苍劲瞳孔骤缩。
他一直以为冷幽兰因身体虚弱难孕，莫非…是老爷子动了手脚？老爷子察到他神色，冷笑更甚：“她若生下你的孩子，陆家便永无安宁！所以陆翎舟这孩子，你必须养！”
陆苍劲指甲掐进掌心。
他爱冷幽兰，却也深知陆家血脉的重要性。
若拒绝，姑父的威胁将撕碎陆家；若同意，便是将一把刀悬在冷幽兰头顶。
他想起她生辰夜伏在自己怀中的温顺模样，喉间哽住一声自嘲——原来他的爱，早成了困住她的锁链。
“好，我接回孩子。”他终是应下，烟卷重新点燃，火光在暗室明灭，“但需确保幽兰此生无虞。不能让闵婕近我身边伺候，孩子必须给幽兰养！我是我最后的底线！”
“行！”老爷子拐杖再顿，满意之色浮上苍老面容。
陆父沉默起身，退出书房时，袖口摩擦桌角，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叹息。
陆苍劲独坐至深夜，烟缸堆满灰烬。
阿眉敲门声没了，回想这些，他想起冷幽兰总在画室哼的那支《九重楼》的曲子，旋律总缺半段，像是记忆被割裂的残片。
若孩子到来，她是否会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真相？他不敢想，却必须做。
因为陆家，从不容情。
陆苍劲叹了口气，在夜深人静之时摸上床，抱住那被褥中沉睡的人儿，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之处。
怀里未睡的女孩突然翻身过来抱住了男人，清甜的笑声在男人怀里发出。
“淮礼哥哥，你终于忙完了，我等你好久了……”
男人微微一愣，温柔地笑着，深深看着冷幽兰纯粹干净的眼睛。
他想开口说，但是如今没有记忆的幽兰，他不知道从何而说陆翎舟的事。
“哥哥，怎么了？”冷幽兰发现陆苍劲眼睛红红，起身圈住了他的脖子。
“哥哥你怎么哭了……”
陆苍劲抱紧冷幽兰入怀，不让她看自己的神情，半晌后，忍着朦胧的泪意问她：
“幽兰，我爱你，老公只爱你，我发誓！明天，爷爷会领个小孩回来，养在你这里，好不好？你就当是我酒后不小心做的错事！行吗？”
“哥哥……什么小男孩。是……你的孩子吗？”
男人沉默了半晌，终是点了头。
冷幽兰看到男人垂眸，原本担忧的眼神慢慢呆滞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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