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琅楼里的哭声02

bgm——失波（lost  frequencis）

雨是带着恶意来的。

起初只是豆大的雨点，斜斜掠过香梦寺的飞檐，而后越来越大，又快又猛。

撞击着屋檐的铃铛，叮铃铃地作响。

温宜被陆蕴琛紧紧揽在怀里走在寺内的石板路上，那强而有力的手臂禁锢着她，让她能清楚地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和快速的心跳。

指节分明的手腕上戴着檀木佛珠。

佛珠吊坠因走路的动作与衣服摩擦，像是藏着某种按捺不住的焦躁。

住持在宝殿外迎接，温宜看着梦香寺的宝殿，原以为淮礼哥哥说的琅楼会是寺内的禅房。

却听到淮礼哥哥礼貌颔首对着住持说了声，“先去琅楼，净身后换新衣明日一早再来上香。”

“家主有心。”

温宜看着住持在他们身后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做着合十礼。

她有些奇怪也有些担心，“我们去哪里？周修女会不会找我？”

山风卷着雨气扑过来，温宜缩了缩脖子，鬓发被吹得贴在颊边，湿湿的，痒着她的脸。

陆蕴琛听到低头看向温宜，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双眼总像蒙着薄雾的眸子，此刻竟透着点灼热的光，像要把她烧穿。

“去一个能做美梦的地方。”发现温宜的皱眉，陆蕴琛抬手替她理开鬓发，指尖擦过耳垂时，温宜清晰地感觉到那点烫意，像电流似的窜进心里，“你会怕吗？”

他的语气总是这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却又偏偏让人无法抗拒。温宜摇头第一次勇敢说出心里的感想：“只要是跟着淮礼哥哥，温宜不怕。”

“嗯！”

看到哥哥笑了，温宜便不再多问，只是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远离了香梦寺那片沉静的灰。

陆蕴琛话音刚落，天就变了脸。

瓢泼的雨帘混着电闪雷鸣，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

山雾被撕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墨绿色山林，石板路瞬间积起水洼，倒映着两人仓促的身影。

温宜走不快，差点摔倒。

陆蕴琛怕温宜生病，脱下西装外套又罩住了她，不由分说直接将人抱了起来，拐进一条被藤蔓掩住的小径。

“快到了，抱紧我。”

他的声音贴着温宜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混着雨声，让温宜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温宜内心小鹿乱撞，不敢推开紧紧抱着她臀部的淮礼哥哥，她又羞又怕，背后被西服和风衣盖着，里面却和淮礼哥哥紧紧相贴。

那蓬勃有力的体格，以及强装薄肌的触感，让温宜蹙眉有些紧张地发抖，这感觉让她战栗起来。

陆蕴琛发现温宜颤抖，低声问了声：“冷吗？”嗓音比刚才沙哑了几分。

温宜怕摔下去无意识地抱紧了说话的男人，小声老实地回答：“哥哥很烫，温宜不冷。”

男人因为女孩单纯的思想，以及天真无邪的话语勾了抹笑，轻声夸奖：“我的宜宝妹妹，真乖。”

温宜也笑了，听到淮礼哥哥的夸奖和称呼，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甜。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在这电闪雷鸣的雨幕里。

温宜窝在陆蕴琛的脖颈边，向神明奢愿：

【神明啊，如果可以的话，这样的时间能不能再久一点……】

【哥哥以后就是姐姐的了，能不能就这一个月，让他属于我呢……】

【就这一个月……好吗？】

还没等她回神，温宜双眼里忽然撞进一片雪白。

雨水顺着发梢滴进了眼里，涩得她眯起了眼。

眼前的远处一座通体雪白的楼阁，约莫有三层高。

廊柱是罗马式的雕花，顶端的圆顶立着精致的浮雕，哥特式的风格墙面缠绕着被雨水打湿的深色藤蔓。

渐渐走近，窗框是描金的，在昏暗的天色下依然能看出繁复的花纹。

覆盖着琉璃色玻璃瓦片，带着浓郁的欧洲宫廷气息。

与不远处香梦寺的青瓦灰墙撞在一起，像一幅被硬生生劈成两半的画。

仿佛两个截然不同时空被硬生生拧在了一起，荒诞，却又奇异地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哥哥，这里是？……”

“这里是我父亲离世前，留下的……琅楼。”  陆蕴琛的声音在温宜的发顶响起，带着种奇异的满足感，像猎人终于把心爱的猎物引到了“陷阱”边，然后终于心满意足带回了家。

他推开厚重的木门，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像骨头摩擦的动静。

暖空气裹着陈旧的檀香涌出来，男人把女孩放下，转为半揽着带进楼内。

温宜低头，看着脚下的实木地板光可鉴人，倒映着墙壁挂着的雕刻圣母玛利亚的倒影。

而圣母身边的画中，天使的眼神像在俯视猎物，黑色的翅膀泛着诡异的红光。

天使，为什么是黑色的翅膀？

巨大的水晶吊灯垂在头顶，玻璃碎片似的棱角在暗处闪着冷光照在淮礼哥哥的脸上。

温宜瑟缩了一下。

就在她有些惊叹的同时，一个身影从楼梯口缓缓走了过来。

笃、笃。

笃、笃、笃。

那声音很慢，一下一下敲在地板上，像恶魔敲在她的心间……

温宜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佝偻的老叟拄着木杖走来，深色长衫洗得发白，在这华丽的大厅里像块突兀的补丁。

然后她看见了他的脸。

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

那不是脸。

是一团被烈火啃噬过的烂肉。

暗红色的疤痕层层堆叠，鼻梁塌成一片，嘴唇的位置只有几道扭曲的褶皱，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剜过。

只有那双眼睛明亮且犀利。

雨水带来的湿冷顺着毛孔往里钻，温宜喉咙发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陆蕴琛怀里缩，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陆蕴琛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肌肉瞬间绷紧，又缓缓松弛下来，他隐忍着，但内心却开心着温宜的靠近。

“别怕。”

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带着笑意，手却不容分说地扣紧怀里人儿的腰身，指尖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像是在宣誓主权，并告诉她：

“他是哑爹。”

哑爹并未对陆蕴琛行礼，而是停在他们面前，眼窝里的眼睛转向温宜，他仔细地看着温宜的脸，眼睛里从没有光到渐渐朦胧。

温宜只觉得那视线像能穿透她的皮肤，看见她乱跳的心脏。

她并不想歧视和她同样被烧伤的人，但是她真的很害怕。

那眼神咄咄逼人，盯得她喘不过气。

突然，那只布满疤痕的手像枯树枝，缓缓抬起，指节弯曲着，向她伸来，像是要抓住什么。

温宜发着抖，不敢看，呼吸骤然停住，指甲深深掐进陆蕴琛的手臂。

陆蕴琛看了一眼哑爹，微微摇了摇头。

哑爹放下手，后退了几步。

陆蕴琛勾起微笑，低头看着怀里的温宜，睫毛的阴影撩起痒意。

“哑爹从小看我长大的，是我父亲的忠仆，你不用害怕。”

陆蕴琛说完，拇指摩挲着温宜腰侧的软肉，力道不轻不重，像在安抚，又像在哑爹面前宣告着什么。

“在我十岁那年，我父亲自缢在大火中，我知道后发了病，陆家旁系想得到陆家，立即宣布我死亡，给我举行葬礼，将还未完全死绝的我活埋，是哑爹发现了我，将我救了出来，也是他当年跑进火里，拿出我父亲象征陆家家主的印章，和所剩无几的一些东西。”

陆蕴琛复述着儿时的经历，他记得不太清楚，这些都是旁人告诉他的。

哑爹听到陆蕴琛说着当年的事，身侧的手在身旁发着颤抖。

他抬起又落下顿在半空，然后缓缓收回，眼睛一直深深看着不敢看他的女孩。

然后对着陆蕴琛比划了几个手势，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温宜微微睁眼，又小心地看了过去，哑爹远远站着，雷闪雷鸣间，他的样子被雷电照在墙壁上的大镜子里。

一瞬间，镜子里呈现的却是一个身姿挺拔高大、眉眼极致好看的男人。

他蒙着黑色的面纱，在写满经文的油纸伞下。

一袭玄色长衫，领口与袖口的素白镶边，宛如幽兰寒枝。

而那金箔钱币错落在面纱其间，随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向轻晃出细碎的声响，恍若旧时光里的铜钱落匣。

那样子像是从阴间出来的判官，又像弥留在人间的地狱使者。

猜猜他是谁？

而她和淮礼哥哥却不在镜子中，这是怎么回事？

又一道闪电，那个蒙着黑色面纱举着白纸伞的男人不见了，又变回他们三人的身影。

温宜闭眼又睁眼，还是什么都没有。

“刚才明明……”

她想问，却听到陆蕴琛低头对她说：

“哑爹是想问你，你冷不冷。”

陆蕴琛低头鼻尖几乎碰到温宜的发顶，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潮湿的暧昧，“他想让你上楼换衣服。”

温宜没说话，只是死死攥着陆蕴琛的衣袖。

她不敢再看哑爹，可眼角的余光里，那团扭曲的疤痕总在晃动。

此时的哑爹好像一幅傀儡静静垂着头站在那里。

而陆蕴琛则是突然抱紧了温宜，察觉到温宜的颤抖，忽然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宝贝，你怕他？还是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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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你们猜猜，快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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