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声音刺耳
他转身从保险柜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你今晚把这个送到林川住处，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会不会太直接了？”李科长有些犹豫。
“你懂什么！”郑卫国猛地拍桌，“新官上任三把火，必须先把他稳住。”
挂断电话，郑卫国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老疤，那三个老东西怎么样了？...很好，继续盯着，尤其是他们接触的人...对，一个都不能放过！”
......
管委会大楼已人去楼空。林川站在窗前，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霞。
“林书记，您还没下班啊？”杨明探头进来，手里端着保温杯，“给您泡了茶，正山小种，养胃。”
林川接过茶杯，掀开盖子时热气糊了眼镜。他摘下金丝眼镜擦拭，状似随意地问：
“信访办的资料还没送来？”
“这个...”杨明搓着手，“信访办老张请假了，钥匙在他那...”
“杨主任。”林川突然打断，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刀，“开发区去年收到多少起劳资纠纷投诉？”
杨明额头渗出细汗：“大概...二十多起？都是些小摩擦...”
“具体数字。”林川从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我查到的可是八十三起。”
“叮咚——”门铃拯救了杨明。
“请进。”杨明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李科长那张油光满面的脸探了进来，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像只嗅探食物的老鼠。
“林书记，打扰您休息了。”
林川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李科长是吧？请进。”
李科长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站在办公室中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西装裤管下露出一截花袜子，与锃亮的皮鞋形成滑稽的对比。
“郑厂长听说您提前到了，特意让我来问候。”李科长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这是...一点心意。”他将文件袋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啪”声。
林川没有立即去拿，而是起身给李科长倒了杯水。
他注意到对方额头上的汗珠正顺着太阳穴往下淌，在白衬衫领口留下深色的痕迹。
“郑厂长太客气了。”
林川将水杯推过去，手指不经意地碰了碰文件袋，感受到里面厚实的触感。他故意露出犹豫的表情，眉头微蹙：
“这...不太合适吧？”
李科长立刻凑近半步，声音压低：
“林书记放心，都是自己人。郑厂长说了，开发区工作复杂，您初来乍到，有些'活动经费'也是应该的。”他眨眨眼，“绝对安全。”
林川的手指在文件袋上轻轻敲打，做出一副天人交战的模样。
他咬了咬下唇，最终叹了口气，将文件袋慢慢拉向自己：
“那就...替我谢谢郑厂长了。”
李科长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
他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水珠顺着下巴滴到领带上也浑然不觉：
“那我不打扰您工作了。郑厂长说，改天亲自为您接风。”
林川微笑着点头，目送李科长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他锁好门，迅速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五叠崭新的百元大钞，用银行封条整齐地捆着，散发出淡淡的油墨味。
“五万...”
林川冷笑一声，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他将钞票一叠叠摊开，对着镜头展示封条和编号，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准备好的证据袋，将钱和文件袋一起装进去，密封好。
做完这些，他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王主任，我这边收到一笔'赞助'，需要走个备案程序...对，已经全程录像了...好，明天我亲自送过去。”
李科长从管委会大楼出来时，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
他钻进车里，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郑卫国的电话。
“郑总，成了！”
李科长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林书记收下了，一点推辞都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郑卫国粗重的呼吸声，接着是一阵得意的笑声：
“哈哈哈，我就说嘛！什么清官廉吏，都是装出来的！这年头哪有不偷腥的猫？”
李科长谄媚地附和：
“郑总英明！您是没看见，林书记那手摸到文件袋时的眼神，跟饿狼见着肉似的。刚开始还假模假样地推辞两句，我一说是'活动经费'，立马就收下了。”
“你录像了没有？”郑卫国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李科长一拍大腿：
“录了录了！按您吩咐，我在领带夹上装了微型摄像头，从进门到出门，全程记录。林书记接钱、数钱的样子清清楚楚！”
“好！干得漂亮！”
郑卫国满意地说，“把视频备份三份，一份存我这儿，一份放你那儿，还有一份交给老疤保管。有了这个，以后林川就是咱们的人了！”
挂断电话，李科长哼着小调发动车子。
后视镜里，管委会大楼的灯光在暮色中格外明亮，尤其是九楼那扇窗户——林川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加班？哼，数钱呢吧！”
李科长不屑地啐了一口，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此时，钢铁厂厂长办公室里，郑卫国正对着手机哈哈大笑。
他肥硕的身躯陷在真皮沙发里，肚子上的赘肉随着笑声一颤一颤。
“听见了吧？有钱能使鬼推磨！”郑卫国对着站在一旁的保安队长老疤说，“什么省委下来的清官，还不是五万块钱就搞定了？”
老疤黝黑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郑总高明。那...刘大柱那几个老东西还盯不盯了？”
“盯！怎么不盯？”
郑卫国猛地坐直身子，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林川虽然收了钱，但谁知道他会不会阳奉阴违？那三个老家伙想见林川告状，门儿都没有！”
他抓起桌上的雪茄狠狠咬掉头，老疤立刻凑上来点火。郑卫国深吸一口，吐出一团浓烟：
“告诉兄弟们，这几天盯紧点。”
老疤会意地点点头，脸上的刀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明白。我这就加派人手。”
马小兵贴着钢铁厂行政楼走廊的墙壁，像只受惊的老鼠一样蹑手蹑脚地移动。
他本来是来取自己落在更衣室的工牌，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厂长办公室附近。
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虚掩着，郑卫国粗犷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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