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不一样的葬礼
“吉时已至,南宫政先生葬礼正式开始,请诸位来宾入座。”
“奏哀乐……”
不得不承认,陈青云还真有两把刷子。
深知,像南宫家这样的权贵世家,最看重的便是风水运势的讲究。
随着唢呐与铜锣声,骤然响起。
陈青云抓起案台上的五谷杂粮,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依次抛洒。
同时,口中高声诵念。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四方凶煞速速退散。”
紧接着,陈青云从红绸包裹的木匣中,取出一面古铜镜。
将镜面直对棺椁,一声断喝。
“照破黄泉路,引魂归净土。”
这些,都是陈青云跟收养他的陈老头,走家串门学习的。
这还不算完, 只见陈青云转身,面向一众披麻戴孝的亲属。
踏着独特的孝步,头顶特制的花馍。
每行三步便重重跪地叩首, 五步躬身作揖,十步驻足敬香。
整套仪式行云流水。
以至于,在充满神秘色彩的仪式加持下, 门外等候多时的达官显贵们,纷纷整理黑色西装。
将胸前白花扶正, 带着肃穆与敬畏之情,依次缓步入场。
雷大器是由妻子夏伊人推着轮椅,缓缓驶入庄园中的。
身后跟着的宁雪梨保镖团队,只能在外围警戒,不得踏入半步。
这是规矩。
能跨过那道门槛进入内场祭奠的,无一不是跺跺脚,就能让地皮颤三颤的封疆大吏。
或是,曾受南宫家荫庇的商界巨擘,政界要员。
不同寻常权贵葬礼,照搬西式教堂的冷硬肃穆。
陈青云这一次,特意摒弃了排排坐的座椅布局。
而是,按照国内传统。
数十张朱漆圆桌错落摆放,覆上素白桌布,摆满八荤八素的流水席。
每张圆桌边,身着蓝布衫的帮厨,来回穿梭添菜。
碗筷碰撞声与低声交谈混在一起,反倒为这场葬礼,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上席,自然是雷大器这般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端坐。
其余宾客,则依身份地位依次落座。
看似随意的宴席,实则暗含着比教堂长椅,更为森严的等级秩序。
不多时,王鸿德与苏振山,也并肩踏入。
按常理,以吴邦华的身份地位,本无缘踏入这场顶级权贵的葬礼。
但陈青云为了让吴邦华,协助完成葬礼上的特殊任务。
特意破例开了绿灯。
这可把吴邦华激动坏了。
因为他竟在葬礼上,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殷家家主。
能与殷家家主,同席出席如此规格的葬礼,简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就在吴邦华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兴奋地东张西望时。
北川顾家的顾清河,携妹妹顾怡菲入场。
瞬间引起轩然大波,吸引了全场宾客的目光。
“他怎么会来?”
乔亚楠望着顾清河挺拔的身影,指尖不自觉微微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顾氏掌门人至今未娶,就是在等她回心转意。
可如今,竟亲自来祭奠情敌?
这份胸襟,着实令人动容。
乔亚楠鼻尖一酸,连忙带着南宫政的一双儿女,迎出灵堂。
更是将顾清河,引至第一排正中的尊位上席。
这般礼遇,与方才迎接那位大人物的规格,分毫不差。
顾清河望着丧服素裹的乔亚楠,喉结滚动了几下,心中百感交集。
他多想冲上前去,给乔亚楠一个拥抱,告诉她这些年等得有多辛苦。
多想向她倾诉,这些年来心中,从未消减的爱意。
但最终,顾清河只是规规矩矩行了祭礼。
毕竟,逝者为大。
人家丈夫尸骨未寒,他怎能在此刻表露心迹?
这既不合礼数,更违背道义。
待顾清河入座后。
看到主持葬礼的陈青云时,意味深长地竖起大拇指。
这个手势,传递的信息再明显不过。
“你小子够狠,说把乔亚楠的丈夫南宫政弄死,还真就办成了。”
“今天能来参加情敌的葬礼,真他妈痛快。”
然而,这个看似随意的大拇指,在王鸿德与吴邦华眼中。
却被解读出了,截然不同的意味。
两人目光交汇时,眼底同时闪过一丝惊惧。
“果然啊……”
吴邦华喉结滚动,压低声音道,“陈青云这小子还真攀上顾清河这样的通天人物。”
“待会的任务,咱们必须给陈青云办得漂漂亮亮的。”
王鸿德面色阴沉,余光扫过不远处亭亭玉立的顾怡菲,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要是让顾清河知道,咱们招惹过他妹妹,那还得了啊。”
“必须帮陈青云那小子完成任务,说不定还能借此攀附顾清河。”
就在两人各怀鬼胎时。
上京孙家的孙天宇,姗姗来迟。
这位纨绔公子一进场,便带着居高临下的假笑,径直朝雷大器和顾清河走去。
顶级权贵的圈子向来不大,彼此都心照不宣维持着表面客套。
“哟,这不是雷先生、顾先生吗?”
孙天宇熟稔地拍了拍二人肩膀,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弧度。
“上次见面,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还是在上京的特别会议上吧?”
“把你的爪子拿开。”雷大器嫌弃的说道。
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拍打被触碰过的衣料,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跟你这种人在同一个场合开会,现在又同场吊唁,简直是老子的耻辱。”
说着,雷大器更是伸出食指,戳向孙天宇的鼻尖。
“狗东西,再敢用你那对眼珠子,在我老婆身上乱瞟。”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废了你那双狗眼?”
孙天宇闻言不怒反笑。
先是意味深长斜睨了夏伊人一眼,而后,将目光转向顾清河。
“听闻顾先生,近日携一位叫周若媚大美女,同赴M国,不知此事当真?”
面对孙天宇的挑衅,顾清河与雷大器的暴怒,形成鲜明对比。
只见顾清河不疾不徐,薄唇微启,吐出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陈青云虽未听清内容,却见孙天宇神色,几经变幻。
时而若有所思地点头,时而眉头紧蹙。
可那份与生俱来的倨傲,始终萦绕在眉宇之间。
最终,孙天宇冷哼一声,将西装后摆一甩,昂首入座。
这一幕落在王鸿德、苏振山等一众大佬眼中,心中不禁暗自称奇。
权势场中,即便位极人臣者,亦要分个高低贵贱。
真正的滔天权柄,永远只掌握在那几个,盘踞在金字塔尖的世家手中。
雷氏、北川顾家、上京孙家,正是这样的存在。
这个道理,陈青云早已了然于胸。
随着宾客悉数落座,哀乐渐起,低回婉转的旋律在灵柩前幽幽回荡。
陈青云静立棺材前。
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拉开了遗体告别仪式的序幕。
“一叩首,谢天恩。”
“南宫政先生生于庚午年腊月廿三,恰逢瑞雪兆丰年,生来便带祥瑞之气。”
“幼时便知尊师重道,学堂里先生常夸他胸有丘壑’。”
“及冠之年投身仕途,为官数十载,两袖清风,爱民如子。”
陈青云唱喊的同时,脚踏罡步,铜铃轻摇。
“二叩首,谢地德。”
“先生治下,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此乃积德行善之报。”
“教子有方,长公子才高八斗,大小姐蕙质兰心,真真是虎父无犬子。”
陈青云喊着,忽地转身,面向棺椁深深鞠躬,声音染上几分悲戚。
“今日我们齐聚于此,送南宫先生最后一程。”
“愿这引魂幡,能为先生照亮黄泉路;愿这镇魂香,能保先生魂归故里。”
“三叩首,送故人。”
“愿先生在那极乐世界,再无病痛折磨,早登仙界。”
说罢,陈青云抓起五谷袋,脚踏七星步,扬手撒向四方。
“东方青龙开路。”
“西方白虎护行。”
“南方朱雀引航。”
“北方玄武镇魂。”
“四方神明听令,护佑南宫先生,早登极乐。”
……
陈青云的嗓音如清泉般澄澈,字字珠玑,每个音节都精准叩击在听众心弦上。
那抑扬顿挫的语调,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在场不少女性宾客不自觉出神。
以至于,乔亚楠与南宫政的子女,以及一众南宫族人。
听着陈青云的悼词,眼中全都流露出赞许之色,频频颔首。
惊叹陈青云确实不简单,文采斐然也就算了。
竟能将南宫政的生平事迹娓娓道来,字里行间尽显尊崇。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份满意中时,葬礼迎来了最庄重的时刻。
“请全场肃立,为南宫政先生默哀。”
陈青云话音未落。
灵堂内已齐刷刷站起一片,众人屏息凝神,神色肃穆。
就在众人默哀之际,陈青云面向跪在灵前的南宫家子女。
“请孝子孝女,执白帛沾清露,为尊亲净面荣身,燃檀香化冥币,寄哀思于阴阳。”
待孝子孝女完成仪式,陈青云从袖中取出朱砂浸染的黄符。
脚踏禹步,绕着棺椁缓缓而行。
每到一处方位,便驻足高诵。
“一默哀,天地同悲送故人,阴司路引照前程。”
陈青云扬手撒出一把银箔,在烛火映照下化作漫天飞舞的银雪。
“二默哀,生前德政泽乡里,死后英灵佑子孙。”
铜铃在陈青云腕间清脆作响,惊起檐下栖息的白色蝴蝶。
“三默哀,往生极乐无病痛,早登仙班享安宁。”
随着最后一声诵念落下,陈青云将符纸投入熊熊燃烧的火盆。
刹那间,热浪裹挟着灰烬直冲云霄。
仿佛要将众人的哀思与祝福,一并送往九重天外。
霎时间,低沉的啜泣声,此起彼伏。
就连心怀鬼胎的孙天宇,也不由得眼眶发热,悄悄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湿润。
“妈的,这小子也太会煽情了。”
“等老子拿下星瀚传媒,非得让他专门给权贵主持红白喜事不可。”
“这他妈的,绝对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乔亚楠始终沉默不语。
虽然与南宫政这个糟老头子,并无真情实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铁石心肠。
又有谁,能真正理解她内心的哀伤呢?
这份无人知晓的痛楚,远比表面上的丧夫之痛,更为复杂。
悼词虽长,却无人显出半分不耐,反倒有种意犹未尽的期待。
这些见惯世面的权贵们,参加过无数葬礼,却从未有过如此独特的体验。
他们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别开生面的葬礼,将传统与现代完美融合的仪式。
然而,就在默哀结束之际,葬礼即将进入尾声,只待上菜开席之时。
按照常规流程,陈青云本应让乔亚楠及孝子孝女,向来宾鞠躬致谢。
怎料,陈青云突然话锋一转,省去了这个环节,声音陡然提高。
“南宫政先生,您可曾知晓?”
“当您撒手人寰之际,您与夫人苦心经营数十年的星瀚传媒,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全场宾客都为之一震。
只见陈青云的目光,如利剑般直刺孙天宇,声音愈发沉痛而有力。
“今日,有位来自上京的显赫人物。”
“表面恭敬祭奠,暗地里却盘算着,以白菜价强取豪夺您与夫人,毕生心血铸就的星瀚传媒。”
“敢问南宫先生,您在天之灵,可会瞑目?”
说着,陈青一猛然转身。
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宾客,字字如刀。
“敢问诸位高朋,在这举哀之时趁火打劫,可合天理?可符人道?”
“以上京权贵之威,欺凌地方弱质女流,这算哪门子公平?”
全场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更令人不齿的是,某位上京来的公子哥,不仅欲以权势强取产业。”
“更妄图在这举哀之时,亡人尸骨未寒之际,强娶新寡。”
“此举,天理何在?人性何存?”
陈青云字字如重锤,句句诛心。
这番质问犹如九天惊雷,在肃穆的灵堂内轰然炸响。
震得在场众人,心神俱颤。
孙天宇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手中的白花被捏得粉碎,花瓣簌簌落下。
心中暗骂,这狗东西,干脆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整个葬礼现场,来自上京的,可不就他孙天宇一人?
这分明是要让他当众出丑,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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