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她没有解释
夜色如墨,窗外城市灯火闪烁,车流如织,却与这间屋子无关。
李瑾玥坐在排练室的角落,身前是一盏孤灯,剧本翻到第十七页,她的食指停在一行台词上:“你走吧,至少我们还算……互不欠。”
她盯着那一行看了很久,仿佛在审判自己。
门被敲了两下。
随即江临洲推门进来,眉间略显疲惫。他一手插兜,一手拿着保温杯,走近时却没开口打招呼,只站定在她身前,眉头皱得很深。
“我刚刚……见了他。”
李瑾玥没有抬头。
她像是没听见,只是轻轻把书签插入剧本,缓缓合上。
“他来找你?”她语气平静,像在问天气。
“是。”
江临洲望着她,迟疑了一下,“他……失控了。”
她终于抬起头,眼神却没有太多起伏,只是微微眨了下:“他骂你了吗?”
“没有。”
“打你了?”
“也没有。”
“那就好。”她点头,“他终于放下了。”
这句话一出口,江临洲的神情微微变了。
“瑾玥,你知道他不是‘放下’,他是——”
“累了。”她接过话头,淡淡道,“我知道。”
她垂眼看着剧本的封面,那是一部讲述“错位信任”的文艺片,选角时她没怎么犹豫,因为那角色太像她自己了。
从头到尾没解释过一句,只用沉默去赌一个人会懂。
最后当然是输的。
江临洲却在她对面椅子坐下,声音压得很低:“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你知道的。他删了合作,断了通告,把所有你们共同的项目都清空了……他连微博都关了。”
“我知道。”她语气仍旧很淡,“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沉默太久,他就不会再信我。”
“那天到了。”
她没哭,也没笑,只是语气冷静得像在读剧本:
“信任这种东西……不需要掰碎给人看,只需要一次不回应,就全毁了。”
“那你就不能回应一次?”江临洲声音略高,终于有些急了,“你不是不懂,他不是别人,他是苏孝宁。”
“是那个曾经连自己都不在意,也会第一个站出来替你挨刀的人。”
李瑾玥闭了闭眼,语气却反而更淡了:
“那我就更不能回应。”
她把剧本放在桌上,手掌平铺着那页封皮:
“如果他是那样的人,我更不能让他看到,我其实没有准备好站出来。”
“解释这件事,一旦开口,就输了。”
江临洲咬了咬牙:“你根本不是没准备好,你是怕你说出口的‘真相’,没有他想象中干净。”
空气沉了一秒。
李瑾玥轻轻勾唇:“是啊。”
她终于坦然了:“我就是怕他说‘没关系’。”
“更怕他说‘我早就知道’。”
“我怕他原谅我,因为那样,我会崩。”
“他一旦原谅我,我就必须重新面对我曾经的懦弱和自保。”
“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面对。”
江临洲看着她,良久没说话。
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比所有剧本都残忍。
她的冷静不是保护自己,而是自我惩罚。
沉默不是逃避解释,而是——拒绝被饶恕。
“你知道你这样多残忍吗?”他低声,“你让他一个人,从头演到尾。”
李瑾玥笑了下,眼神很淡:“可我们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从一开始,没人给我们剧本。”
“我们都只是……在演彼此的理想。”
“而他,是我这出戏里,唯一不该演的人。”
说到最后,她终于收声了,垂下眼,像是彻底与这场“信任对赌”划下休止符。
江临洲坐在那里,没再出声。
屋外风起,窗户咯吱作响,像是谁从远处推开了某一扇门。
李瑾玥低头,再度翻开剧本。
那一页台词回到了最初——
“我们都在等一个不需要解释的答案。”
她没有翻过去。
也没再说一句。
她决定不解释了。
她知道,一旦说出口,就不是信任了。
而是——挽留。
夜深了,排练厅空无一人,墙角的时钟指向十一点五十七分。
李瑾玥独自走出公司,外头的街灯在雾中模糊成一团团黄色光晕,街道被雨水打湿,冷气透骨。她站在门口很久,终于缓缓拉开车门,将那只信封从副驾手包中取出来。
是那份她一直没寄出的剧本。
《春山如故·第二幕》。
封面上写着四个字,熟悉而又讽刺:“后话不言”。
她将它捧在掌心,轻轻摩挲着那条封线边缘,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条连接他们之间、早就断掉又不肯缝合的线。
原本这封剧本,是打算在他发出“未剪辑版”的当晚寄出的。
她原想以此作为回应,不解释,不澄清,只递出这份“后话”,让他明白——她不是在沉默,而是在准备说话的方式。
只是,她最终没寄。
她在邮箱页面前停了五十分钟,却始终没按下发送。
她怕自己说得太迟,也怕他说:“你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此刻她坐在车内,车窗蒙上了雾气。
她缓缓启动车子,方向盘拐向城东老片场。
那里,是他们最初合作的地方,也是——她最后一次试图靠近的出口。
一路上没有人。
没有粉丝、没有狗仔、没有助理、没有任何提醒她“你是公众人物”的声音。
只有她一个人。
像她当年刚进圈,拎着行李箱坐夜班公交,一站站等角色,一遍遍在心里背台词。
半小时后,车停在片场外。
她没马上下车,而是把那封剧本按在方向盘上,看着那熟悉的场地。
窗外的铁门半开着,被风轻轻推着来回晃动,像在犹豫什么。
她没有穿戏服,也没有妆容,只是裹着一件深灰风衣,头发松松挽起,像任何一个下班的普通人。
她走到门前,却在门边的台阶停下了脚步。
信封仍在她手中,指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
片场里黑漆漆的,空无一人。门口落叶堆积,像是这些年她压抑的所有话,被一场风吹散后,再也没有人去扫。
她仰起头,看着那盏坏掉的顶灯。
那是她第一次独立站在镜头前的场地,她演崩过、哭过、摔倒过,也在那里等过他一整夜——就为一场雨戏中,他的一句“我来晚了”。
而现在,她站在同一个门前,却连再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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